身体贴得太近,云溪忍不住伸手推开了一些。
“我分了很多温度给你,你身上够暖了。”她和沧月说。
沧月睁开眼睛看着云溪,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疑惑,在问她为什么要推开自己。
云溪语气淡淡的,解释说“够暖了,靠太近,我不习惯,我会睡不着。”
沧月还是咕噜咕噜的,她听不懂云溪的解释,继续靠近,贴着云溪的身体。
彼此的距离越近,云溪越觉得惶恐不安。
不是担心被对方吃掉或者伤害,那种来自身体本能反应的不安感,而是来自心理的一种,不上不下的惶恐感。
云溪觉得,自己又开始犯病了
她这个人,有点排斥建立亲密关系。
曾经这种心理现象会更严重些,导致她无法结交亲密的朋友,无法坦诚表达内心的感受,整个人别别扭扭,拧巴憋屈,明明想靠近对方,但真的靠近了,又很想逃离。
学生时代,就曾有一位陌不相识的女同学,主动接近她,想和她交个朋友,她一开始也能展现出温和友好的一面,并且是发自内心的友善和亲密,而并未是伪善。
但再近一步,当两人的关系,从同学变为密友时,她就感到万分的不自在,并伴随着莫名的恐慌心理。
于是,她有意识地去疏远那位女同学。
对方并没有做错什么,莫名其妙遭受到她若即地疏远,乃至最后断崖式的冷漠对待和断交。
自那之后,云溪一度以为自己有病,字面意义上的“有病”,不适合交友,不适合谈恋爱。
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是独来独往的状态。
直到后来,她有了一些心理学知识的储备,她谈了恋爱,真正建立起一段亲密关系后,才隐约醒悟过来
她有回避型的倾向,虽不至于形成回避型人格障碍,但习惯封闭自我,压抑自我,无法接受太强烈的情感表达,会下意识排斥别人的热情,排斥建立一段亲密关系。
云溪有了这个自我认知,发现了这个问题后,尝试过调节自我,修复自我,并自认为调节得差不多。
多年后,她找到当年的那位女同学,心怀愧疚地道歉。
对方一开始不接受她的道歉,但两人有缘就职于同一家公司,有些工作业务上的往来,一来二去,就重新成为了朋友。
她唯一的朋友。
她家的两只猫,至今还被那位朋友养着。
如今,云溪察觉到,她和沧月的关系在逐渐靠近。
于是,她又产生了那种,想主动把对方推开的不安感。
越靠近越想推开,大概也是从小形成的一种心理自我保护机制。
不靠近她的人,便永远伤害不到她。
她这样的人,其实一点也不适合当密友、当伴侣,和她在一起,会感受到很多的痛苦。
可沧月全然不觉。
她不懂文字,也不懂心理学,更听不懂云溪的解释,她就像一只黏人的小猫咪,被人推开后,委屈地咕噜一声,再度贴过来。
云溪推了几次,便懒得推了。
沧月是真的听不懂
七月份那会儿,被云溪推开之后,沧月还会谨慎地保持距离,不再靠近;如今,大概是摸准了云溪推开之后也不会有什么举动,于是,锲而不舍地、热情主动地,继续黏过来。
人类会被云溪的语言所拒绝,所迷惑,这条人鱼,恰恰不太能听懂她拒绝的语言,不太能理解人类的弯弯绕绕。
她只知道,彼此的关系更亲密了,被拒绝之后也不会挨骂,人类也不会哭泣、抗拒、生气,所以,她可以更放心大胆地挨挨蹭蹭了。
简单而又直接的思维。
云溪颇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奈感。
就像是她有意想拉开彼此的距离,奈何对方紧追不舍,她便只能放慢步伐,任由对方靠近
心理的那种恐慌感,也被这股无奈感冲淡。
接着,她发现,她的内心深处,其实一点也不排斥别人的靠近。
因为这种无论怎么推开,对方都锲而不舍黏过来的姿态,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给予她这样的安全感,哪怕是她的前女友。
或许,那种姿态,本就不是人类能轻而易举做到的事情。
身体相贴,云溪倾听着彼此的心跳声,认命般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翌日,清晨。
云溪起床点燃了柴火堆,沧月还在被窝中睡觉。
早晨背诵的古诗是赤壁赋,早餐是一些熏肉片和几根番薯干,还有一贝壳的松针茶。
出于愧疚心理,她还不忘往水潭中,丢一些碎肉,喂潭水里的鱼儿。
云溪平静地做完这些事,然后练习搭弓射箭。
练习使用的箭,她舍不得用那个动物牙齿精心制作的箭头,就用削尖了一头的木头,做了十根,草靶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