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转开了头,不看。
云溪转开头,人鱼就跟着移动方向,非要让云溪看到手中的草药。
或许是想要得到云溪的夸赞。
云溪干脆闭上了眼睛。
人鱼又咕噜咕噜了几声,似在疑惑。
云溪心有不忍,睁开眼,看着人鱼,低声道“我,不值得你这样对待,明白吗”
“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我很害怕,然后,我想着要怎么先动手杀掉你好让你不会威胁到我的生命安全。”
“你知道一旦我发现人类的踪迹,我会做什么吗我会抛弃你,会毫不留情地离开你。”
“我这个人,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你不要再半夜三更出去找药了,我不需要你这样对我,我不是你的配偶,我不是你的宠物,我就是在利用你,我永
远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我迟早会离开你的”
她越说语速越快,发泄情绪一般,将连日来所有的不满,发泄在了这个不会说人话,听不懂人话,一心一意对待她的人鱼身上。
人鱼上半身靠近云溪,下半身留有一小截尾巴在水中,晃来晃去,荡出一圈圈涟漪。
她的眼睛,平静如流水,水汪汪的,泛着光泽,澄澈如孩童,看上去懵懂又无辜。
她听不懂云溪在说什么,说了一大串话,还越说越快,越说越急,声音越来越大。
但她看见云溪的眼眶在慢慢变红,好像很悲伤的模样。
她凑近了,舔了舔她的眼角,有水泽,还有一点咸味。
哭了啊
人鱼学着那天滂沱大雨中,云溪抱紧她的模样,伸手抱紧云溪,咕咕噜噜安慰云溪。
“我有我的人生要过,我的人生计划里没有你的存在我迟早会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我”
忽然被人鱼抱在了怀里,感觉到了人鱼冰凉的身躯,云溪的话语戛然而止。
她迅速安静下来,并分裂出了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冷静地审视刚才的自己
像个口吐疯言的疯子。
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然后试图重新切换回理智、冷静、从容的人格。
但做不到。
云溪把暴躁的人格赶了出去,却还是无法理性地去思考问题,思维变得有些迟钝。
她无力地回抱住人鱼,放低了声音,喃喃地,像是倾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真的很想回去,回到我原来的那个社会去,再待下去,我觉得我会疯掉”
尽管那个社会,几乎无人在意她的感受,无人在意她的生死,但她能在那里活得像个人一样。
她可以读书,可以交友,拥有可奋斗的事业,也许将来还会认识新的爱人,总之,只要回去,生活一切皆有可能。但若是一直困在这个岛上,那她这辈子就完了,什么希望都没了。
如果真的这样,那她觉得,她可以刨个沙坑,把自己埋进去,然后,安详地死去;或者,纵身跃入大海,淹死过去;再或者,找个高处,纵身一跃
一死解千愁。
产生这些念头的时候,云溪生出了一种自暴自弃的快感,好像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也许,沉入沼泽的那一刻,她心底就埋下了一颗求死的种子。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被救援的希望一点点流逝,在疾病和情绪的催化下,那颗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但随即云溪又把这些消沉的念头摁了下去。
因为她嗅见了一奇怪的味道。
不是她身上的味道,也不是红色血液的味道,似乎是人鱼的尾巴那里,散发出来的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味道。
从未闻过的甜腥味。
她定睛一看,看见地上有一摊蓝色的液体。
云溪连忙松开了人鱼的怀抱,从地
上爬起来,查看人鱼的尾巴。
“你受伤了吗”她紧张地问人鱼。
没指望得到回应,她盯着那滩蓝色的液体观察。
这种蓝色液体,令云溪想起了一种古老的生物,鲎。
鲎是一种有着四只眼睛、厚甲壳的海生节肢动物,栖息在浅海区,恐龙在的年代,它们就已经存在了,熬过了几次物种大灭绝,见证了人类文明的诞生与兴起。注1从前在南方沿海城市的市场还有商贩兜售,云溪小时候尝过一口,太腥了,吃不下去。
还是一种极为忠贞的物种,喜欢和伴侣形影不离,总是被人类成双成对地抓住。注2如今中华鲎被捕捞得数量锐减,成了二级保护动物。
云溪记得它,不是因为它奇异的形状和习性,而是它那富含铜离子的蓝色血液,可以凝结细菌,存在着巨大的医学价值。
人类抽取它的蓝色血液,制作检测毒素的试剂。
云溪从前就职于医药公司,对这个生物印象深刻。
眼前人鱼尾巴流出的液体,与鲎的血液一模一样。
甚至,人鱼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