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我知。
“十一万年前,元启天帝视我江族为走狗,祂给了我们一切,唯独不给我们长生与自由,我们代代都是天族的仆从江族始祖为我等舍身一搏,可惜,最终还是被参卫神廷的老神女出卖了”
江挽匣伸手一指那神女尸,仿佛再说看到了吗那便是叛者的下场,如今你还为她们感到不公吗若非那参卫神女两头摇摆,两头都靠,我等岂会沦落这等地步
“家债,千年万年,都要还的”
“欠我江族的,谁也逃不脱,长辈若没了,那便叫后代徒孙来还总有还完之日”
阴萝脸肉一紧,就被胞兄染血手指捏住,他仰过脸,离她很近,气息阴冷喷洒。
“那么,告诉阿兄,告诉阿母,还有你的族人英魂,我们的债,千万年后,你要如何来讨如何向郑夙来讨他从小养育你,教你穿衣吃饭,教你拉弓射箭,更教你
立身之本,这样的神明哥哥,你舍得打碎他的神台”
他似乎也没期望阴萝回答,语调夹着血腥之气,“我要你发誓,有朝一日,你与那郑夙结合,你们诞下的子嗣,少年为奴,少女为娼”
胞兄忽然恶劣挑眉,“你以为我会要你发这种愚蠢的毒誓吗”
江挽匣又激咳一声,阴萝倒出了一枚洞庭皇天丹,仍被他拒绝。
“强弩之末,何须浪费听着,虽然兰那芸那只小白鼬愚蠢又自视过高,但她某些心声,阿兄却觉得可行,待你与郑夙成亲后,子嗣又能称王,这诸天,还不是我江族的诸天我非但不会阻止你,我还要贺你为众生之母”
“阿兄,我决不会”
“嘘。”
兄长指骨轻弯,用那最洁白的一段,擦去了她唇角的血迹,“你看看你这张唇,它亲软柔润,阿兄知道,它还会吻到很多风景,宴先生也好,神主也好,你既是女身,你就利用好你的美色优势,别羞耻,别浪费,你以为男身就不会用他的优势吊着你为他们卖命吗”
“无毒不丈夫,你要更无耻,才能玩得过这些豺狼虎豹。”
“周天帝王万千,哪个会为一段情爱困在原地你很该去多试,去多尝。”
然后。
让那云中翡翠,高台明佛,堕碎在你的脚边看他求得不得,舍而不能,痛伤而自毁
死气逐渐满上了江挽匣的双眼,他一只手仍抚着阴萝的脸,另一只手却挟住了天子剑,在阴萝察觉之前,往帝元喉又送了一寸。
噗哧
血花漫天零落,阴萝胸前的喜纱又被胞兄的热血浸红。
“阿兄”
她肝胆欲裂,伸手用回天法阵堵他的伤口,可血还是从她的指缝流出来。
她惊惧得要松开剑。
“别松开握紧你的天子剑今日,是你至尊道途的起始就让为兄,舍身助你一臂之力”
胞兄江挽匣的身后骤然浮现一座周天星闱,星象恶曜当头,他的元胎神落在京洛之地,身穿白袍,头戴玉旒,双耳坠下一把六道木花,小巧洁白而又晶莹剔透,某一刹那,他疏忽睁眼,四双眼眸都倾注到阴萝额前。
元胎神缓缓抬手,摘下帝冠玉旒,递向虚空。
“我不要,我不要”
阴萝很清楚,她接过去,胞兄的元胎神就会魂飞湮灭而这世间,她最后一个血亲,将不复存在
她当即丢开天子剑,矫捷奔跃出长生宫。
“哗啦”
她脚下开出了一片六道木花,柔软且坚韧缠住了她。
她暴躁尖叫,“你放开我,江挽匣,你装什么救妹圣人,我不需要你的功力我不要”
而胞兄的双臂,阔别将近两百年后,环住了胞妹的肩膀。
江挽匣轻轻道,“你还在母亲的肚子里,我就是这般张开双臂,抱住母亲,抱住你,我常常在想,若你出生
之后,哥哥能带你做什么呢渊底太黑,太冷,全是崎岖异形,族人被驱赶,被分食,日夜都要承受渊蚀,魂碎,然后癫狂,残杀。”
“你出生后,哥哥既带不了你骑大马,放风筝,也给不了你清平安稳的寻常,我们生来是罪,是谋逆,洗不了的六界耻辱,我们都见不得光。”
“有朝一日,你让那个有哥哥的妹妹,看到天光,好吗”
她唇肉因为惧怕而发颤,小兽般哀求,“不要,阿兄,哥哥,我求你,不要,我已经失去了母亲,我再不能”
“不,你能,你是天谴,你将是六界至恶,我知,你总会站到那个地方,我只是加快那个过程。”江挽匣紧抱住她,“这世间没了我,你再无至亲,也再无软肋”
你要扶剑而起,刺破这昏昏欲睡的天幕
你要破笼而出,挣脱这生灵嚎哭的世道
“待到来日,诸神为你奉令,万邪为你趋避,酿两壶荸荠甜酒,一壶给母亲,一壶给我,足以告慰”
而胞兄散尽不灭帝功前最后的一句,则是
“对不起,妹妹,我们终要留你一个,在这山长水远的世间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