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查证过了。桓宣猛地纵马奔开,冲上大道,冲向往南的方向。
陈直,他记得这个名字,当初就是这个陈直指使那帮流民到别业挟持傅云晚,那次他着急走没有管后面的事,竟然酿成如此大错
陈直,抓到他,杀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在强烈的恨怒和懊悔中纵马向南狂奔,又突然停住。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突然跳进脑海里谢旃死了。他要怎么跟她说
御夷。
眼前是大片的昏暗,刘止扶着她来到树林背阴处,傅云晚要扶着树干才能勉强站住,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一声声反驳“不可能。怎么可能”
不可能,绝不可能。那是谢旃啊,谢旃怎么会死仿佛反驳就能推翻这可怕的消息,眼泪毫无征兆的,已经落了满脸“怎么可能不是有剡溪公吗,不是在吃药
吗不是说至少还有十年吗”
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刘止抹了一把泪,嘶哑的声音里竟有一丝轻松“我以为娘子再不念着郎君了。”
他长长吐一口气“郎君不是病,是被谋害的,千刀万剐的景嘉,千刀万剐的陈直,兖州那帮猪狗郎君一辈子呕心沥血都是为了他们,这帮畜生居然杀了郎君”
他破口大骂起来,傅云晚一个字也没听见,心脏抽紧到了极点,呼吸不出来,想吐,手脚软得站不住,几乎要摔倒。
冷,冷得很,仿佛回到了邺京那个深秋,她独自跪在谢旃灵床前的时候。那剜心般的痛苦以为再不会有,没想到短短数月,竟又要经历一遍。谢旃死了,谢旃怎么会死
“娘子”将要摔倒时又被刘止扶住,背阴处没有阳光,他尘灰满面的脸上带泪含怒,“是四天前郎君跟皇帝和景嘉去太庙演习大祭的时候。”
竟是四天之前了。傅云晚发着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四天了。远隔数千里,连消息都是迟滞。这莫名的心悸也正是四天前开始。冥冥之中,仿佛谢旃曾经来过。傅云晚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飞快地涌了出来。
“景嘉那猪狗想弑君弑父,郎君早看出来了,当场击毙,从太庙出来时郎君命我去皇帝那边照应,都怪我,要是我不走,绝不会让陈直那畜生有机会”刘止一拳砸在树上,拳头砸出了血,枝叶纷披着落下,“陈直杀了郎君。这畜生又毒又蠢的东西,郎君一辈子都是为了他们,他竟听信景嘉的鼓动,恨郎君不肯北伐,没有收复兖州,这畜生,千刀万剐的猪狗”
他压着声音又骂了起来,傅云晚怔怔站着。
头脑一片空白,沉默地看着眼泪一滴一滴,打湿前襟。都是假的吧,等这噩梦般的一刻过去,谢旃还会像上次那样,突然出现在面前吧。他不会死的,就像上次一样,应当又有什么机密大事,他忙着要去办吧。
“娘子,”恍惚中听见刘止在叫,傅云晚怔怔抬眼,刘止红通通的眼睛里带着狂热,“随我回江东吧,去看看郎君,去守着郎君,郎君这辈子太苦了,他什么都不求,唯一的念想就是娘子。”
迟钝的头脑反应不过来,傅云晚本能地拒绝“不行,我得等他,我得跟他商量。”
她得等桓宣,无论如何,她都得等桓宣,她绝不能独自一个人走掉。
范阳。
旷野的风吹着,愤怒狂暴的头脑一点点冷静下来,桓宣死死攥着拳。谢旃死了,要怎么跟她说
眼前闪过上次灵堂里她槁木死灰一般的脸。那是谢旃啊,她爱了那么多年,上次几乎要跟着一起死掉。又让他怎么跟她说
是他太大意,当日在别业里没抓到陈直,就该一直追查下去,他竟丢开手交给谢旃去处理。江东这段时日动荡不定,谢旃独力对抗景嘉和那么多明枪暗箭,又有多少精力能分到这上头呢况且谢旃一向只顾大局,极少为自身操心,只怕就是因此给了陈直下手的机会。心里刀剜一般
,腥甜气压不住,噗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
是他的错。他真不该这么大意。而她。
他该怎么跟她说而她又会怎么做。
谢旃死了。上次只是听说谢旃命不久矣,她就那样不顾一切想要过去陪他,如今,谢旃死了。去年那段时日,他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想跟谢旃一起死,那么这次呢
乌骓得不到主人的指令,不安地踏着马蹄,桓宣直直望着前方。
她会是什么反应她会不会抛下他,再次追随谢旃。
站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凌越和侍卫又都追了上来,桓宣猛地拨转马头。
他得回去,回去见她。无论她做出什么选择,他都要当面告诉她,当面听她说。
御夷。
“他”字入耳,虽然没提姓名,刘止却立刻知道是说桓宣。悲愤不平瞬间涌起,压着嗓子喝了一声“亏我以为娘子还念着郎君”
傅云晚怔怔抬眼,他红着眼倾着身,满脸恨怒“娘子是不想去看郎君吧谁不知道大将军嫉恨郎君,若是等大将军回来,他怎么可能让你去”
傅云晚愣了下,原本笃定的心突然缭乱。桓宣会让她去吗他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