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辂,害死谢旃的人。
混沌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念头,杀了元辂,杀了那个害死谢旃的人
这念头令她恐惧,眼前发着黑,一阵阵恶心,有一刹那她想她怎么可能做得到下一刻眼前闪过谢旃烧得焦黑的尸体,傅云晚咬着牙,杀了元辂,杀了他
“衣服什么的都不用带,宫里还能短了你的不过你身上这件得换了,”傅崇停在女儿们住的院子外面,“一身重孝,晦气死了。十娘,赶紧给你姐姐找件鲜亮衣服换上。”
傅娇应了一声,扶着傅云晚进了门“七姐。”
傅云晚默默看她,她眼圈一红,哭了起来“怎么办谢郎君才刚刚过世,你怎么能进宫可你要是不进宫,陛下肯定不答应,到时候,到时候”
到时候傅家肯定要受牵连,她听谢旃说过,元辂动不动就要杀人,很是残暴,别的人她都不在意,但傅娇,还有那些同是南人生的姐妹傅云晚慢慢说“我进宫。”
便是不为了她们,她也得进宫,谢旃被她害死了,她从前不知道,现在她知道了。她早就不想活了,要不是当年谢旃救了她,要不是这么多年谢旃一直护着她,她也早就死了。
进宫,杀了元辂为谢旃报仇,到时候她一刀抹了脖子,去陪谢旃。
“七姐别担心,”傅娇紧紧握着她,“你生得这么美,这些年谢郎君一直都对你很好,将来陛下肯定也会对你好。”
傅云晚抽出手,用元辂来比谢旃,让她觉得恶心。没有人能跟谢旃比,尤其是元辂。“你出去吧,我自己换。”
傅娇犹豫着“七姐,你真的没事吗”
傅云晚没说话,径自走去开衣箱,身后细细的脚步声,傅娇走了。
傅云晚扶着衣箱,想哭,哭不出来,怔怔站了一会儿,找出一套素服换上,又从妆奁里拿出一朵白色绢花,簪在发髻上。
每年母亲忌日的时候,她总会戴上这朵绢花,傅家不许她祭拜母亲,也只有这朵白花可以寄托对母亲的哀思。如今,又用来哀念谢旃。
衣箱小得可怜,妆奁也是,就连这间卧房都是跟傅娇共用,傅家并不缺钱,只不过她们这些南人生的在傅崇和嫡母眼中跟奴婢差不多,小时候残羹剩饭养着,长大了送去各个权贵府里为姬为妾,给傅家子弟铺路,傅崇早就想送个女儿入宫,如今能把她送进去,一定很高兴吧。
傅云晚找出针线筐,拿了把最小的剪子,藏在袖子里。
她没有刀,但这把剪子锋利得很,应该也能杀人吧。
冰冷的金属贴着皮肤,傅云晚有一刹那又觉得害怕。她连虫子都不敢杀,更何况是人。然而为了谢旃。
紧紧攥着,等发软的手脚恢复了气力,又把母亲留下的手稿收拾了一个箱子,放在案上。母亲爱看书,爱写东西,母亲说从前在南边时家里规矩大得很,轻易不能出门,后面被掳到北边,走了很多路,见过很多人,听过很多南人北人的故事,母亲全都记了下来,就在这些手稿里,那是她毕生的心血。
从前她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带着这些手稿回去南边,交给外大父大母,如今她回不去了,该找个可靠的人帮她送回去。
又取出母亲的骨灰罐,和箱子放在一起。母亲是四年前过世的,在她落水被谢旃救起后没多久,傅家不许南人女子进祖坟,于是一把火烧成了灰,这么多年她一直带在身边。
该交给谁呢傅云晚抚着冰冷的陶罐,想起了桓宣。
只有他,他那么厉害,看在谢旃的份上,他应该会帮她。
“好了吗,怎么这么久”傅崇咚咚地敲着门,高声催促,“你该不会想着跑出去找桓宣吧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今天就算是绑,我也把你绑进宫里”
傅云晚打开门“好了。”
素服白花映入眼帘,傅崇愣了下“不是让你换件鲜亮衣服吗这副晦气模样怎么见驾赶紧换了”
傅云晚低着头一声不吭,傅娇在边上劝“七姐穿素色也很美,陛下肯定喜欢,时间不早了,阿耶快走吧,再耽搁陛下又要生气了。”
时间的确不早了,从元辂起意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元辂还从不曾为哪个女人等过这么久,再拖下去,恐怕真的要翻脸。傅崇恨恨瞪了傅云晚一眼“走”
“十妹,”傅云晚低声交代傅娇,“等我进宫以后,你把这些给桓大将军送去。”
桓宣应该会明白的,他跟谢旃无话不说,她的心愿,谢旃应该早就告诉他了。
傅娇看看案上的东西,有些不解“大将军不是派了侍卫跟着吗,要不要交给他们”
一句话提醒了傅崇“不行,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桓宣那杂种蛮不讲理,难缠得很,你去拖住那几个侍卫,我跟你七姐从后门走。”
傅云晚跟着他从后门上车,车门关得严实,傅崇不住嘴地交代着入宫后的禁忌事项,如何勾住元辂,如何给傅家争脸,傅云晚一个字也没听进去,隔着衣袖攥着剪子,短短十五年光阴一幕幕划过眼前。
小时候在东窗下,母亲手把手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