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一想到赵良的手段便忍不住瑟瑟发抖,生怕他姨母不肯招,连累他还要受刑,自然是极力劝说。
卫琴看着自己妹妹所生的这吃里扒外的儿子,气得一头撞了过去,若非他没用,事情何至于此
沈勇哎哟叫痛,赵良上前将沈勇拖开,又把卫琴的手脚全捆上,免得她再有多余举动。
沈成胥正想着叫人来上刑,说不定卫琴受不住刑便死了呢却见沈晞动了。
只见沈晞慢慢走到卫琴跟前蹲下,望着卫琴的双眼,微微一笑“卫嬷嬷,我母亲死都不瞑目吧”
对上这张相似的面容,卫嬷嬷慌得想后退,却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沈晞继续轻声细语地说“我母亲去世后这几年,你每日都睡不好吧我母亲可是夜夜入你的梦,好教你日日不得安生”
沈晞的双眸黑葡萄似的,此刻定定看着卫琴,在卫琴眼中莫名多了几分阴森之感。
这一刻,卫琴那些关于噩梦的记忆一瞬间被全部唤醒
在卫琴的噩梦中,沈夫人什么样的死相都有,每一种都十分吓人,而她自己也是她总是梦到自己和女儿被赶出沈府,被沈夫人的鬼魂杀死,否则又如何会突然叫沈勇去找到人除掉
她太害怕了夫人临死前时那怨毒的眼神,她至今记得清清楚楚,时时会在梦中见到,竟与此刻沈晞望着她的眼神那么相似
“不,不是我没有做错”卫琴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损毁一半的面庞扭曲如恶鬼。
长久的噩梦早就令卫琴的精神紧绷,处于崩溃边缘,再加上沈晞这张与沈夫人相似的脸来质问,问的还是触及她日夜恐惧的话,她的理智顷刻间崩断。
卫琴好似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天,那个冷冰冰的雨夜,那个漆黑的夜晚,绝望地嘶吼道“凭什么她生产时有稳婆看护,而我却要一个人孤零零等死就凭她是夫人,我是下人吗”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又扭曲得意地大笑起来“所以我趁她生产昏迷,把我俩的孩子调换了她生下孩子后连一面都没见过,根本不知道她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安慰的是我的女儿”
而夫人的女儿,她本是想丢水里淹死的,可是明明才出生不久的孩子,那双乌黑的眼睛却如此渗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盯着她作恶的手,她当时便不敢了,匆匆把孩子装进破桶里丢进濛溪任由那婴孩自生自灭。
她本以为那个女婴多半是会死的,濛溪的水流那么急,破桶随时可能翻覆,但只要不是她亲手杀的,她便不会做梦梦到那双黑漆漆的可怕双眼
早日如今,她当时便该掐死那个女婴
看到卫琴癫狂的模样,沈成胥惊惧地后退了一小步,随即被她的话气得双目通红。
“夫人是主,你是仆,你怎敢生出这种恶毒心思”沈成胥气到几乎失语,此刻他是不为灭口只想杀掉卫琴泄愤。
沈晞很满意自己的成果,卫琴既然能因做噩梦说梦话被沈勇听到而暴露,那噩梦多半折磨得她够呛,果然一诈卫琴就崩溃了。
她站起身看向沈成胥“父亲,当年她是如何有了调换机会”
沈成胥本不想回答,但眼神一瞥见赵王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只好憋着气回道“你母亲出自崇州商贾之家,家中妾室当道,日子不易,是她阿姐护着她长大。你出生那一年,她阿姐病重,她不顾孕身执意要去探望,只是她阿姐久病不愈,最终还是撒手人寰。她与娘家不睦,在她阿姐下葬后便大着肚子回京,哪知去途平稳,归途却遭了劫道。”
想到当年事,沈成胥铁青着脸道“后来你母亲与我提过,他们一行被冲散,卫琴护着她躲到了一处农家,哪知当夜她便发动了,险些难产,是卫琴冒雨请来了村中唯一的稳婆,当时卫琴自己也怀着身孕,她孩子因此而没保住。你母亲言语间十分感念卫琴的忠心,此后不知给了她多少赏,却不曾想她竟是如此恶奴”
因沈宝音容貌稍逊,且跟沈成胥和他夫人都不太像,他也曾疑惑过为何会如此,却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内情这卫琴怎么敢的啊当初若是他的亲生女儿在沈府教养长大,那他将会有一个容貌、品性、才情各方面都完美无缺的女儿了
沈成胥此刻恨不得生啖卫琴的肉,若非她的卑劣心思,今日他便不会面临如此糟糕的局面
听到沈成胥的解释,沈晞大致吃明白自己身上的瓜,心满意足。她先前其实很疑惑卫琴是如何成功调换的,大户人家什么时候身边仆从都多,原来还有那么一出,给了卫琴绝佳机会。
她不怎么诚心地替卫琴惋惜,当年卫琴但凡再狠心一些,那不就没今日之事了吗
本在崩溃地喃喃着什么的卫琴在沈成胥说话间已逐渐平静下来,恰好听到他最后一句话,那瞬间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但随即被恐惧和怨恨盖过。
那一夜,她孤零零地躺在铺在地面的旧草席上,一个人努力想将腹中的孩子生下,她哭着祈求稳婆来看看自己,可那稳婆却被夫人的手死死抓住。
她痛得满嘴血腥气,可夫人却连条活路都不给自己她的忠心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