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沈放在大监赌位置上坐的第十个年头了。
赌,自然是可以赌。
但赌什么,还得两说。
“事先说好,你提出的赌局我可以接下。”沈放想了想,把钢刀猛地插进了桌板之中,刀身震动嗡嗡作响,而他自己则坐到了贺难的对面,用大拇指剔着中指的指甲。“但前提就是别想着跟我玩什么我赌你会砍我的手这种文字游戏”
在赌场之中,沈放见过的、希望通过这种小聪明获得胜利的家伙多了去了,在他心情好一点儿的时候无非就是给对方一个机会重新赌一局,而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那就会变成“先赢下来,然后再收取应当支付的赌注,最后再从这个人身上拆下来点儿别的什么零件。”
贺难当然是个很会耍小聪明的人。
但表面上,他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十足的正人君子一样“那当然既然是在这个场合之下,那我们就赌钱好了。”
为了让沈放听得更清楚一点儿,贺难还特意在“钱”字上咬了重音。
“赌钱”在这一瞬间,沈放似乎都觉得有点儿听错了,他知道对方一定是有备而来,无论是什么奇怪的赌局他都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但是赌钱他真的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么
这可是“不败”的沈放。
“啊当然不是那种很简单的赌法”贺难也开始施展着自己的小聪明“钱是什么形状的”
沈放也搞不清贺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犹豫了片刻之后给出了一个十分谨慎的答案“铜板是圆,银票是方,元宝便是元宝状,至于散碎银两什么形状都有。”
“嗯你是这么认为的么”贺难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枚铜钱在手中不停地抛着玩“那我们就拿这一文铜钱来赌上一局好了”
“胜负由命,成败在天。铜钱一落,结果便知。我赌”贺难自信地对沈放说道。
赌铜钱的正反面,看起来这是“最公平”的赌博了,因为无论是正面还是反面,出现的概率都是无限接近于相等的。
然而,贺难自是不会把自己的双手赌在这一半一半的结果之上他这枚铜钱,是极为罕见的“错面钱”。
在盛国的铜钱版型中,正面印有“盛国通币”,背面印的则是发行当年的年号,即类似于“元初三年”、“成武十二”这样的字码。
而贺难手中握着的这枚“错面钱”,就是一枚两面都是“正面”的铜币。
然而,以沈放的经验来说怎么可能就让贺难这么自说自话的决定呢所以他愣是抢在贺难说话之前把话头给止住了“等等你手里这个铜板不会暗藏什么玄机吧”
伎俩被拆穿了。
伎俩被拆穿了
“喂喂”贺难一脸不爽地倒打一耙“你别自说自话啊,实话告诉你好了,我这枚铜板可是罕见的两面都是正面的错面钱,也是我的幸运币哦”
神他妈的幸运币,那你岂不是赌正面永远都会赢啊沈放被气得怒极反笑,类似于这种用到道具的出千手法他也不是没见过、也不是没用过,但这么无耻的说出来他还是头一次见。
“谁说我要跟你赌正反面了”贺难振振有词“我要跟你赌的是形状”
话音未落,沈放已经脱口而出“我赌圆的”
沈放已经看清了那枚铜钱的两面,当然没理由看错形状,那分明就是圆的嘛事实上如果是平时,沈放压根儿懒得理会贺难这种无赖似的赌法,但今夜贺难这一系列奇葩操作让他也不得不气血上头。
再说了,赌圆的难道会输
“这样啊”贺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像是羊癫疯发作一样嘿嘿地笑了两声“你赌圆那我就赌方好了。”
沈放现在已经不把贺难当成正常人去看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尊重整个赌博的过程,然后在硬币落地的时候一刀把贺难的膀子削下来“随你便吧,你就赶快扔就好了。”
莱州赌坊自然是有着很多私密的、供人赌博的单间的,此刻贺难与沈放所在的就是这样一个位于三楼的、打麻将的单间,而除了他们二人之外,两个同坐的赌客和一直候在房间里的杂役正好做个见证。
贺难,轻轻地朝着天的方向扔出了手中的那枚铜钱。
忽而一阵风自窗外送了进来,屋内的所有烛火灭了。
“这他妈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其他人不敢轻举妄动,纷纷噤声,沈放却一拍桌子。
“看到了吗”贺难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桌子正中间的那支蜡烛重新燃了起来。
众人第一时间还不知道贺难在说什么,但下一秒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那枚铜钱虽然不知道落在了哪里,但沈放背后那堵墙上却清清楚楚地映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白影。
“是方啊。”贺难笑了笑,弹指掸灭烛火。
是方。
是放。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