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非君对于他的回答,稍感一些意外:“我没想到你会是这种看法……你是说,你现在尚且不能相信,他是不是‘真的’杀了人?”
独雨燕行知道这样的解答有些令人不能理解,于是随后解释:“我,只是出于对他的人格,还有最后一次见面时他的状况有些了解,也正因此,我不能解释他杀人的目的。就我的了解,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两个月前,那时候他依然在退隐,而且并没有任何重回江湖的意思。”
“这不能解释他随后的行为。”玖非君对此表示否认,“就我所知,陌银刀背负了很多血债。他的隐居生涯随时可能结束,或许他在最后见你之后,遇到了某种契机。”
“……或许是这样,但是我想亲自找到他确认。在此之前,我只能代他向代行者大人说一声对不起。”独雨燕行叹息,“如果此事是真,我不会插手帮他。”
“不用道歉,我之于此事,同样算是局外人。只是现在下界天波涛汹涌,我是考虑昇平天……应该施以援手。”
这话让独雨燕行抬起头来。与他一开始的理解不同,他有点明白玖非君真正的意思了。
玖非君接着说:“这几天,我先后找了几个老朋友。可惜他们无一不被陌银刀再现江湖之事牵动,对下界天的外患疏于上心。下界玦同君有求于我,下界天百姓也确实水深火热,此事刻不容缓。所以我认识到,想尽快支援下界,应该优先捋平陌银刀这处症结。”
“这,原来这样……”
独雨燕行点头称是,内心已经有些惭愧。不愧是代行者,心思所系,与他判若云泥。
玖非君说完后,转而凝视着他,等他作出一个答复。
独雨燕行搓起手,他知道玖非君所希望他作什么,也正因此,他有些局促。毕竟说服陌银刀,对自己而言是个艰巨的任务。
“我会尽力尝试,但是……成事在天。”他站了起来,胸口舒松了一些,“另外,代行者大人,如果人手紧张,我可以代陌银刀赔罪,下界支援。”
“你只代表你,同样,我与陌银刀也没有仇,不用‘赔罪’。”听到了想要的答复,玖非君严肃的脸上才露出了一点阳光的裂痕,“不过你愿意下界支援,我欢迎之至。若到了必要时,我会联系你。”
独雨燕行点点头。但是好像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想了想,只是张了张嘴,没说话。
“对了,我记得你喜欢白膏雀舌。讨人采到了上品,送给你。”
玖非君从身边拿出一个纸包,但是转头却见到独雨燕行走开了很远。他已经走到门口了,对这份礼物,也只是摆了摆手。
“下次吧。……我会尽快找到他。”
说罢,独雨燕行消失在门外。
门外微茫的日光,斜着照进昏暗的大殿。独坐的玖非君,看着手里的纸包过了两秒,自顾自地一笑,也站了起来。
他想到前天,与周蛾楼主的短暂见面。这些都是当年的旧交了,可是过了这么多年,反倒越觉得互相陌生了很多。
不过……独雨燕行与狐蝶衣不一样。那个女人仍然保持着当年的机敏,独雨燕行看似未老,心却已经在不知不觉的岁月消磨间,迟钝了很多啊。
他的回忆很快收回。现在眼前的事情总算有了眉目,或许接下来,有新的事要做了。
…………
此时此刻,下界天一如玖非君所预料,情况正在紧锣密鼓地转向。海的对岸,险峻之獠牙渐渐蔓延而来,迈着人所难以察觉的步伐,随洋流登上这片陆地。
天色变得昏暗了,街道上的行人不多,但是相隔甚远就能够听到一股激情澎湃的叫喊。随着声音而去,一股汗液的味道在空气中慢慢发酵,黄澄澄的灯光在人影丛动间摇曳。
“上!上啊!”
“别怕,锁他脖子!——干!”
人群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眼中密布血丝。他们手中攥着自己的红票,上面记录着他们所押注的一方。如果能够押中,就能够取得倍于投入的钱。
擂台之上,两个壮汉已经血迹斑斑,但仍然不知疲倦地互相卖力地殴打着对方。一拳拳沉闷的声响在漏斗状的天顶周围回荡,残忍而血脉喷张。
因为是夜场,登场的斗者都是白天时获胜的强手。但即便是这样,经过一天的搏斗,此刻两人也显得摇摇晃晃,而且随着伤势的互换,他们的步伐越来越踉跄。
这两个人,都是当地的汉子。
血汗如雨,擂台的地面已经无比湿滑。两人又是不知道打了多久,随着外面的夜幕彻底降临,一声轰隆闷响传来,其中一人,终于伤势过重摔倒在地。
胜者举起手,但是很快就两膝一软,“扑哧”跪倒在地。随着紧接着爆发出的人群的喝彩声,黄色的灯光之下,胜者手上的鲜血,败者胸膛羸弱的起伏,都显得那么疯狂。
此时,两个坐在角落的身影,低声啐了一口。
“真是跟地狱一样。”
“为何会变成这样……”
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