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哥,你当时记得那井绳有多长吗”他遥遥问道。
井外白亦考的声音有些犹豫“大概,跟你的鞭子,长度不相上下。能够刚好够到当时的水位。”
东方诗明往下面又看一眼。在井里的黑暗适应了片刻,他大概能看出水面,或说是冰面的轮廓了。距离自己还有很远,看来是这些年来,水位有所降低。
“我明白了。”东方诗明喊道,“白大哥,继续放绳子吧。”
白亦考依他要求,小心翼翼地缓缓放下一大截。东方诗明凭借银扇慢慢往下爬,将身躯定格在更深处的一点。
继而,他深吸一口气,酝酿十分力量,猛地将银扇再度踢出。软鞭好似陡然被掐紧了喉咙,骤然一跳,随即迅速绷紧。
凝固在井壁四周的坚冰,“啪啦啦”坠落下去。东方诗明腾出手擦了擦汗水,抓住飞回的扇子,使劲刮擦着残留的青苔。
然而,情况还是让他有些失望。
“怎么样”井外又传来白亦考的声音。
东方诗明沉吟了片刻,冷静下来后回应道“还没看见。”
他的目光敏锐而急促地环顾着周围,迫切地希望能够找到一点端倪。四周的寒冷侵蚀了他的衣服,现在彻骨的湿冷一阵阵传来。
深度到底与什么有关是当年的水位,还是别的
然而,就在他的最后一瞥,猝然发现了一道陈年的墨痕
他连忙低头去看。那道墨痕在自己脚边的深度,黑暗之下看不清晰。但是他依稀看得出来,那是一个字。
头顶传来白亦考的声音,他一时间听不清楚。他试图再靠近些,但是软鞭不够长度,仍然无法看清。
终于有了发现,他当即对井外喊道“大哥,再放开一段”
声音回荡着传出去,井外的白亦考愣住了。他看了看身后的鞭子,已经没多少可下放的长度了。
“你看到了吗”他谨慎地确认道。
井下是东方诗明确凿的声音“看到了只要,再往下一点”
白亦考不知道从哪来一股勇气。既然这样,他就听东方诗明的,继续放
然而,放开剩下的全部长度,也仅仅不过是极小的一段罢了。东方诗明试探了片刻,依然只差一些。
“大哥,还能放么”
白亦考咬牙“已经绷直了。但是,还能放”
说着,他捡起来一块锐利的石头。一手抓紧软鞭,另一只手,则用锋利的石头尖梢,割断了后面系在树干的一段
猛地,东方诗明的重量顿时拉着他一下扑倒。鞭子蛇一样飞速朝井下而去,然而白亦考死死用身体压住,直到井边,稳稳地停了下来
东方诗明在井里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同时感到腰间的拉力松弛下来,连声问白亦考的情况。
片刻之后,他才听到了白亦考的声音“没事。现在够长了吧”
东方诗明不由得笑了。他朗声答应,咬紧牙关,掣着银扇往下面爬去。
总算到了这里,井壁上的文字已经能够看全了。东方诗明屏息凝神,慢慢观察着上面的内容。
“天寒地冻冷杀。寻死到头为啥。天爷留我一条命,前头管它到哪。”
“人大天大地大,明天四海为家。改头换面看乾坤,手里笔能生花。”
陈旧的笔迹,写到最后已经几乎没有颜色,与井壁混为一体。如果不仔细看,这两行旧诗根本无从察觉。
那么又是谁在这里写下了这首诗
东方诗明又看了一眼下面的井底。天寒地冻冷杀,与现在的季节,以及母亲遇害的季节是一致的。而此人又要寻死,最后又提及“改头换面”,莫非,真的与当年的谜团有关
想到这里,他的神经倏忽一颤。如果真的推理无误,那么也就是说,当年的牵连者,甚至可能是真凶,现在是一名画家
那么又会不会与秋帷绘宴,有所牵连呢
背后的脉络渐渐展开,他感到一阵头晕脑眩。不管如何,至少已经有了新的发现,现在只待上去再说。
“大哥,可以了”
白亦考在井外已经筋疲力竭。听到东方诗明这样讲,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奋力推过刚才的大石头,压住软鞭的断梢。随即,他半跪在地,紧紧拉住鞭子,开始往上努力拽“那我开始往回拉了”
东方诗明发挥银扇的功效,沿着刚才插过的缝隙,小心地往上攀回。
白亦考浑身是汗,然而也不敢懈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已经拉回了半数鞭子,再奋力一把,就能好好歇歇了。
东方诗明眼前的亮度逐渐回归,黑暗从他身边退散。
井口近在咫尺。但是,倏忽最后的一瞬间,两人之间的软鞭,发出了清脆的“啪裂”的声响
东方诗明神经一顿,抬头看去。惊见软鞭与井壁边缘摩擦,已经快要将鞭子磨断了。此刻软鞭的纤维快速断裂,他必须尽快稳住身躯
然而,鞭子断裂的速度,超乎他的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