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仔细研究璃月的历史与仙家传说,会发现一个有趣的事实。
那就是在民间的各种传闻中,高高在上的岩王帝君和璃月仙家们都喜欢以梦中显圣的方式,为行至末路的善信给予提示和帮助。
神明给人托梦本是一件神秘的事,但到了璃月却大不一样。
由于诸位仙家给人托梦的次数太多,梦中显圣在璃月已经成为坊间传闻和说书人的素材,甚至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聊天话题。
就连凝光也从前任天权星那里听来了不少关于帝君托梦降下神谕的说辞,但她自己却从未梦见过帝君。
上任天权星生于优握富庶的大户人家,从祖上开始经商,前后几辈也出过好几位七星。
老天权虽精通律法,却是个宽厚之人,只要不越某些红线,许多小错和模棱两可之事,都是略施惩戒后便放过了。
而凝光作为七星候选与他论政时,却直言要细化诸多条例,亦不会轻易通融任何违例之人。
当时老天权只道从微末崛起的凝光是个手段圆滑、心思玲珑、惯于顺风借势的商人,却不料她亦有强硬的一面,而且是如此直接的向自己坦言。
“模湖的法例只会让那些最弱小和最本分者吃亏。他们既没有探听风向的能力,也没有和政客斡旋的经验,能依靠的只有规矩和法度。”
“上位者自然能适应所有环境,但是法度绝不能使弱者更弱,我若为天权,不论将要付出何种代价,断不会置弱者于不顾。”
这是凝光与上任天权论政时说过的话,当时的老天权只是叹了口气,随即联想到凝光也是在自己默许的宽容法度下,从贫穷和欺侮中挣扎着长大,才会有这样的感悟。
而当时的凝光也知道此番话语乃是一步险棋,若是老天权无法容纳与己政见不合之人,七星之首的位置必定轮不到她了。
但凝光也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攀缘附会,出卖自己的良心作为上位手段。
许久的沉默过后,略带忐忑的凝光听见老天权慢悠悠开口,语气间似乎有所歉疚,直言他会上禀帝君,推荐凝光成为下一任天权星。
但等到凝光正式被任命为天权星的那天,与她论政的老天权已经寿终辞世,魂归高天。
“或许璃月如今的繁荣,也是他最大的愿望吧。”
凝光压下脑海中的万般杂念,在百识的引导下越过布满金丝的纱帘,面前是绘着山水的巨幅屏风,床铺尚在屏风后面。
“凝光大人,这间屋子收拾的仓促如果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请随时叫我。”
百识推开合拢的两扇屏风,映入眼帘是内含长廊、窗户、桌凳的千工八步床,床体外设置踏步,床边的围栏挂檐和横眉均凋龙画凤。
床下的木制平台沿床长出两三尺,四角立柱镶嵌木制围栏,而围栏上还安装着窗户,床前的回廊两侧放着桌凳等小型家具,方便凝光在此梳妆打扮,放置常用的物品。
除却那些凝光定制的华贵衣物尚未到位,屋内的其余陈设几乎都与群玉阁上相同。
“已经很不错了,难得你有这份心思。”
凝光轻笑着夸赞,百识也知趣的应承,躬身倒退着离去。
确定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天权星褪下接待宾客时穿着的华服,露出雪白的脖颈和香肩,将从春香窑进购来的霓裳花熏香点燃,馥郁的香气缭绕满室,不绝如缕。
凝光吹灭了烛火,侧躺在榻上,闭眼准备入眠。
尽管日理万机,但凝光其实很少失眠。她习惯安排好一切可能的变数,因此诸多不确定之事亦在意料之中。
虽然偶有算错的时候,但日子久了,凝光也学会不为逝去的事情惋惜,因而她多数时间也称得上心无挂碍,自然夜里好眠。
但今夜凝光闭上眼睛,却迟迟无法入睡。
她多年未曾像这样失眠,不知道是因为太过靠近港口,还是与群玉阁不同的床褥,凝光总能听到她不曾注意过的夜间喧嚣声。
辗转反复多次后,凝光才扛不住疲乏沉沉睡去。
在短暂的无知无觉后,梦中的凝光忽觉周遭雾气鸟鸟,自己好似来到了某个陌生的地方,面前除却一张石制长桌和七墩石椅外,别无他物。
凝光发觉自己站在石桌的首席,也不知该不该坐在身侧的椅子上。
思绪间,离石桌几步远的雾气之间隐约可见一个身着白袍的背影,那袍子白底金纹,兜帽底部的孔洞内垂下棕色长发,龙尾在雾气之间若隐若现。
凝光的思绪在见到来者的那刻瞬间停止,天地间一时静的可怕。
“帝君”
天权星面前是璃月一切传说的来源。
绝云间的山峦,孤云阁的奇景,归离原上的遗迹。那些真真假假的神话与美谈,这片广袤大地的创生与守护,几千年的沧海桑田,千千万生灵,都系于他。
身披白袍的神明并未转过身,只缓缓开口
“不必忧心,我尚未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