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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延起伏的沼地出现在崔之涣前方。
他放慢脚步,举目四望,四下里一片空旷,灰白色的芦花被阴冷的风卷起,狂飞乱舞。潮湿的空气中透出腐烂的草泥腥气,以及一丝极淡的怪异气味。
崔之涣的目光最终落在沼泽地的脚印上三双脚印,一大两小,清清楚楚地陷在湿软的淤泥里,一直延伸向沼泽深处。脚印周围分布着放射状的泥痕,像是竭力奔跑时溅起来的。
以那个出剑少年的心机,怎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崔之涣森然盯着泥滩上的一串串脚印,更像是刻意留下足迹,诱他入縠啊。
他们不是要逃,而是要猎杀自己
虎落平阳被犬欺
难以形容的羞辱感如熊熊烈火,腾地冲上崔之涣心头,烧得他脸颊殷红发烫,仿佛渗出血来。
“砰”一掌打得泥浆迸溅,崔之涣肆无忌惮地踩上脚印,顺着方向,一路飞速突进深泽。沿途出现了零星的低矮灌木,蕨苔愈发浓密,成片的芦苇连成起伏翻涌的纱帐。偶尔从幽寂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响,旋即又被隆隆的暗河涛声淹没。
“噗嗤”崔之涣脚下忽地一沉,表层土壤塌碎,一条腿陷进湿软的泥浆,直没而入。此处原本残留着脚印,孰料一踩立陷,根本无法立足,显然是伪装过的陷阱。
“嘟嘟嘟”四周的泥浆纷纷冒起水泡,崔之涣身子倾倒,不由自主地往下沉落。他并不慌乱,调匀呼吸,放松全身肌肉。此时若是用力挣扎,反会越陷越深,难以脱身。
右手悄然掐出术诀,左手虚拍一掌,崔之涣借着一点反震之力陡然仰倒,身躯平躺,游鱼般向后滑去,左腿顺势脱出泥潭。
“轰”一块巨石从左侧的芦苇丛内飞出,挟着厉啸的风声砸过来。崔之涣冷哼一声,身躯侧斜,避开巨石,同时发动早已准备的术诀。一道血光如箭射出,直掠而过,正中巨石来时的方向,打得芦苇纷纷折断,碎屑飘散。
没有人
“啪”巨石沉闷地撞在沼地上,激起大片泥浪。紧接着,从四面八方飞出数十块磨盘大的岩石,犹如狂风暴雨,接连不断地砸向崔之涣。
崔之涣急速扭动,频频躲闪。泥浆到处炸开,四射喷溅,岩石纷乱砸在泥沼里,迅速下沉。
崔之涣瞥见泥里翻出来的十来条细藤,先前被淤泥埋住,未曾发现。想来他刚才挣出泥潭时,触动了细藤,引发对方布置的小机关,导致巨石自动弹射。
崔之涣伸指在一块岩石上一摸,捻出几块指甲盖大小的薄片,颜色灰暗,布满白色斑点,隐隐附着混浊的黏液,散发出一丝腥气,像是蛋壳。
陡然间,周围的泥浆剧烈颤动,下方激流涌至,在泥沼表面绽开翻滚的波纹。“蓬”泥浪冲天而起,一头笼罩在黑暗中的剑尾巨鳄冒出泥沼,黄澄澄的眼珠瞪向崔之涣,迸发凶残的寒光。
崔之涣弹去手上薄片,心念电转这是蛋壳对方偷来剑尾巨鳄的蛋,藏入泥浆,巨石砸落后不仅打破鳄蛋,还惊动了剑尾巨鳄。可谓是一环套一环的陷阱,不容他丝毫喘息。
随着一声愤怒的咆哮,剑尾巨鳄张开密布锯齿的巨口,庞大的阴影覆盖了崔之涣
两个多时辰后,支狩真伏在芦苇丛里,远远地望着崔之涣接近,几乎辨认不出他的模样。
那仿佛只是个模糊的人形,一瘸一拐,头发蓬乱,黝黑的污泥掺着血水从全身滴淌下来,裸露出来的肌肤皮开肉绽,伤痕累累。
这是哥舒夜一手造成的。沿着这条深入沼泽的路线,小马匪足足布置了近百个陷阱。支狩真见识过巫族捕猎时下过的兽套,可和哥舒夜比起来,简直判若云泥。那些简简单单的绳扣、石头、灌木桩、沼地野兽在哥舒夜的奇思妙手上焕发出魔幻般的力量,变化成一件件杀人利器。
“出来”崔之涣一脚踩进泥洼,溅起泛着油光的污水。“我知道你们在这里。想要杀我崔某来了”他缓缓走到芦苇丛前,浑身上下污黑发臭,只有眼膜还是白色的,亮得刺眼。
支狩真没有动弹,静静地握着断剑。他不明白以崔之涣如今的状况,为何还要孤注一掷地硬追上来。如此意气用事,岂非不智
“三个蝼蚁般的贱民,不是想要崔某的命吗现在崔某就站在你们跟前,你们够胆子动手么”崔之涣挺直身子,高亢嘶哑的语声回荡在幽暗的沼泽上空。
支狩真依旧不为所动,八翅金蝉敏锐地感应出崔之涣的虚弱。他就像一头不断失血的伤病野兽,只要耐心耗下去,血迟早会流尽。
“贱民就是贱民,肮脏的蝼蚁一辈子只配躲在地洞里”过了许久,崔之涣仰天爆发出一阵狂笑声,他傲慢地摇摇头,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回走。
“滚你姥姥的你才是蝼蚁,你全家都是蝼蚁”芦苇丛的另一头,猛然传出胖虎粗声粗气的叫嚷,他冒出头来,威风凛凛地举起一块磨盘大的砾石,狠狠砸向崔之涣。
这个蠢物支狩真暗叹一声,不得不从芦苇中现出身来,断剑斜斜指向崔之涣。既然三人立誓,他只有共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