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kura为什么不跑出去”绘梨衣好奇的问。
“因为害怕婶婶啊。”路明非下意识地回答,他想了想又摇摇头,“其实也不是害怕婶婶,我乱跑的话婶婶肯定会怪我,最多骂我几句,骂狠了叔叔也会帮忙劝架,我更怕其实的是自己跑走了就没有地方住了。”
“虽然在婶婶家没办法那么自由,但至少我有住的地方,我每天放学都回那里,有人做菜,有人烧饭,我只需要帮忙跑腿就有东西吃”路明非轻声说,”那个地方叫家,哪怕再小再寒酸,可家还是家啊。”
“离开了那里我又能去哪里呢”路明非看着远方,“小时候我以为我生活的世界只有那么大,我以为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就在cbd区,那里的人都住有电梯有大窗户的大房子,他们管那叫做豪宅,那里的人都穿着笔挺的西装,打昂贵的领带,脚上的皮鞋永远刷的很亮,他们的脑袋上顶着做一次要花几百上千的潮流发型”
“我很向往cbd区,我希望自己以后可以在那里生活,我也想住进大房子,穿别人穿不起的衣服,在高楼大厦里上班,午休和白领同事们一起喝咖啡吃下午茶”路明非说,“所以有一次我偷偷溜去了cbd区,我自己一个人去的,没有告诉任何人,那里果然很厉害,我只能用厉害来形容,每栋楼都很高,没有红砖瓦房的平楼,高楼的黑色玻璃看起来又贵又漂亮,街边的橱窗柜里摆着我攒一年的零花钱都买不起的衣服和包包,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那么贵,但那些牌子我经常听班上同学讨论的时候提起过,那里马路上遍地都是奔驰和宝马,不是我叔叔家那辆小排量的宝马三系,是更高级的豪车,就连宾利和玛莎拉蒂都经常能看到”
路明非自顾自地说,他不知道绘梨衣是否能理解这些,因为绘梨衣从不缺这些,对于日本黑道的公主来说,宾利和玛莎拉蒂根本算不上什么豪车,对于坐拥银座好几栋大楼的蛇歧八家来说,路明非生活的那座滨海小城的cbd区也根本算不上什么繁华先进的地方,最多算发展的还算不错的城中村事实上,那些东西对如今的路明非来说也绝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梦,反而唾手可得,如果路明非攒在苏恩曦那里的钱没被花掉,那些资产可以轻易买下cbd区任何一座大楼,但如今路明非描述出那些日子的时候依旧印象深刻,就像他的内心仍然住着那个渴望自己的世界变得更大一点的衰小孩。
只是路明非这些年很少能遇到和他共情的人,因为他在仕兰中学和卡塞尔学院都很难遇到同样的衰小孩,哪怕大家曾经也都衰过,但表面看上去都光鲜亮丽的,只有他一个人衰得表里如一,除了芬格尔那条败犬不过他和芬格尔也衰得不一样,路明非是那种泯于众人的、平凡的衰,但芬格尔不是衰的可不平凡,那家伙总是衰得很极限。
“我逛了整整半天,然后在cbd区迷了路,我认不清那里的路牌,那些路对我来说陌生又复杂,我有些急,因为快到了吃饭的点,如果到了饭点还赶不回去肯定会被婶婶骂,所以我沿着一条街来回走想找人问路。”路明非摇摇头,“我来来回回走了四趟,但是找不到人,大家的脸上都很冷漠,都是一脸我分分钟百万上下,你耽误我的时间就是在消耗我的金钱,是犯罪的表情,他们脚下的步子走得很快,几乎不会注意别人的事,有的人脚步匆匆地打电话,好像下一刻就要谈一個能改变国际形势的大项目,有的人只是目视前方,但眼睛好像长在头顶,里面装不下任何人。”
“那一天我很难过,不是因为没赶上晚饭饿了肚子,也不是因为被婶婶骂了,而是我发现我一直向往的cbd区好像并不属于我。”路明非顿了顿,“更准确来说,是我不属于那里,比起那些漂亮的高楼,我更喜欢水泥外墙的老房子,推开窗就能闻到树叶香和楼下炒板栗的甜味,我也不喜欢cbd区那些白领和精英,他们或许赚很多钱开很好的车,但我不喜欢他们那一张张冷漠的脸,我们那里的人虽然没那么有钱,可至少对人也会露张笑脸。”
“我觉得cbd区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宫。”路明非竭尽全力地描述着,“那里的人都是没有表情也没有情绪的nc,细长的高架路和摩天大楼就是巨大的围墙,那些横冲直撞的豪车就是迷宫里的野兽,我迷失在那里面,使劲地向前奔也注定找不到任何出口。”
用路明非如今的角度来讲这些话显然时和衰沾不上边的,可他的语气里却莫名带着一股故事感,就好像某个功成名就的人物回忆自己坎坷又沧桑的一生,虽然路明非过去的人生和坎坷沧桑也沾不上边,但他用的文字都能够直击人心,心里藏的很深那个衰小孩又悄悄探出了头,你只要认真去听就能幻想出一个自卑的孩子,在繁华的街道上来回奔走,他的表情那么急促又那么无助,就像一只误入了繁华海底龙宫的蛙,如何蹦哒也找不到适合他的位置,他一心只想蹦回自己原本那座破旧的老荷叶里。
绘梨衣的眼神闪烁,表情也忍不住动容,因为路明非的话让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经历她离家出走最远的一次,走到源氏重工一条街外的红绿灯旁,她停下了脚步,茫然地看着来往奔走的人群和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