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珊妮娅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几天前,女王陛下命我来重生地看守。我想她正是要为洗礼做准备。”
“她真的会来?”
“反正我是已经来了。”“弧光”抛下这句话,随即走开与他人交谈。她缎子般的长发轻轻摇摆。
约克许久没来过重生地,比离开闪烁之池更久。想要在西塔的城市看到什么熟悉的景色,那纯粹是痴心妄想。当年这儿栽种着塔叶蓼和橘子树,而到了如今,重生地的走廊栽满了“撞针”。这种神秘植物状似含苞未放的红蔷薇,实则会在人经过时突然喷出火苗。
花丛后,重生地环绕着一泓泉眼建起围栏。七个入口均等分布,七条道路汇聚于此,生命的元素在波浪中翻滚,潮湿的雾气在白石板上凝结。
塞恩找到一丛茂盛的“撞针”,在它的枝条前坐下。一大堆颜料桶摆在石板边缘,因此尚未成熟的新生儿可以探出元素躯体,拨弄刷子和凿刀。他用画布挡住他们,招呼约克一道休息。“请给我们拿点儿喝的,兰希,我知道你和珊妮娅阁下很熟悉。”
蓝光西塔同意了。约克和他并肩坐在不断喷火的蔷薇丛下,热浪扑面而来。突然间,氛围竟有些伤感。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情绪。
“记得吗?”塞恩开口,“黎明之战后,你和兰希在这儿等我,拿一把扫帚。”
“我们在清理落叶。”约克想起路过王宫门前嬉闹的孩子,原来我们也曾这样。
“鬼才信。当时你是扫帚,她给你的头发扯得特别长。”
橙脸人大笑:“等你爬上岸,我立刻就把你打散了。然后兰希有了两把扫帚。”
“当年我不是最后一个被你们埋伏的人。”
“今年也会有的。”约克说,“游戏永不过时。”
“玩游戏的人却变了。”青色西塔收起了全部笑容,“尤其是你,约克。你为什么突然离开,又突然回来?”
“这都怪当年的黎明之战。诺克斯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闪烁之池再也不能让我满足。我只好到诺克斯去。”
“真是这样?”
“千真万确。你不是能理解我吗?你也想到诺克斯去,兰希……婶婶都告诉我了。”
不知怎的,塞恩紧紧盯着他,好像他在撒谎似的。约克只觉莫名其妙,但雕塑家没有放过他。“这是两码事。”塞恩说,“还有个未解之谜。”
“愿闻其详。”
“是你,约克·夏因。我们在池子里重生了成千上百次,每次都玩着类似的把戏。然而很快你迷上了斑点大赛,想尽办法参与其中。兰希一直都是焰火队成员,而我对塑像之外的事全无兴趣——的确,我们都从事着容易出意外的行业,而你想积累更高的神秘度。”
雕塑家是危险的职业,约克想起来。对西塔而言,最容易导致伤害的事是彼此无防护接触,而塞恩需要亲手捏塑客人的元素之躯。
至于焰火队,那更别提了。
然而对于能够“重生”的西塔来说,这些也都只是小挂碍。真正伤害到塞恩的是另一桩事。
“终于某一天,当兰希在水池边爬上来时,她没找到你。她孤零零在岸边等我,告诉我你去了诺克斯。”塞恩搅动着浓郁的液态色彩,“你换了名字和面孔,丢下了与我们的美好记忆,改变了对我们的称呼,彻彻底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约克绝没料到,时隔了近百年,自己竟还会被兴师问罪。“我想做个不同的自己,塞恩。福坦洛丝千变万化,西塔的火种却永恒不变,这不公平。我只是和大家一样,想要接纳新的改变……哪怕是自我的改变。”
“露西亚赐予我们生命和灵魂的永恒,因此西塔才会追逐变化。”塞恩指出,“倘若我们的时间和人类一般短暂,西塔就该追逐永恒了。”
“谁知道呢?我会追逐什么?女神可没说。”约克回答,“连你也有一个长久的爱好,塞恩。自从你点燃对创作的热情后,它就再也没熄灭过。你把你的艺术与生命和灵魂等同,不是么?”
“但我没抛弃任何一者,约克,无论如何,我知道我是谁。某些特殊的时刻,我会自水中醒来,懵懂无知,宛如婴儿……但那意味着我记忆的缺失,而非是一个新灵魂的诞生啊。”
约克笑了:“可是,如果重生的我仍然是我,那我为什么会缺失呢?”
塞恩答不上来。
这时,兰希带来了饮料。她同时调转花梗,让火焰穿透男人们的头皮。“这是时兴的玩法。”她告诉他们。
青光西塔没有再与他争论。“我希望你说的是实话,约克·夏因。你最好只是图个新鲜,而不是变成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离珊妮娅阁下远点,她和你不一样。”
没人和我一样。“什么意思?”
“不。没什么。”就在这时,一个捣蛋鬼将颜料桶打翻在地。约克灵敏地侧过身,塞恩则躲闪不及,被泼了一身颜色。“像这样就好。约克。当心金属。”他推开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