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莉克希亚的陷害仅仅是导火索。她不该将我引入地牢,目睹无名者被秩序捕获后的惨状。当然,也许她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但尤利尔无法假装自己与之毫不相干。他真正体会到了露西亚残忍的一面。
而这残忍也理所应当。仔细想想,正是从那时候起,我才真正为自己的不作为而产生罪恶感但尤利尔怀疑只要神秘领域还把无名者视作死敌,这种良心的谴责就注定将是秘密。
神圣光辉议会并非关怀机构。露西亚要求惩治罪犯,要求肃清反叛,要求党同伐异。祂不能理解人们的难处,祂的正义高高在上,是一种凡人信奉但无法触及的荣誉。
光辉之下,莱蒙斯希欧多尔的区区仁慈算不得什么。毕竟,这仁慈没有提起他的屠刀。每当尤利尔对他心怀同情,就会想起那些凡人的幻影,想起他们因与生俱来的罪孽而在火中的哀嚎。
谁说那不是神术的作用之一
“你什么意思”圣骑士长皱眉。
“夜莺撤退了。”尤利尔不是他的朋友,无需回答他的每个问题。学徒转而说起眼前事“但这么下去可不行。我必须摆脱他们,否则日夜不得安宁。”
“回你该回的地方,就完全不用再担心。”
自然,回到高塔后,光辉议会便无需担忧情报泄露。占星师的预言本就能窥破一切秘密,何况双方如今还算建起了同盟友谊
“不幸早就过了合适时机,阁下。就算我立刻回去,你们也走不成。秘密结社无疑会继续阻挠,直到仪式失败为止。”
圣骑士长握住剑柄“你说那卷圣经会”
“往好处想,结社自顾不暇,可能没工夫注意我。没准他们也在躲避寂静学派的追踪。盖亚教会丢失的教典还未追回,不是么”
但尤利尔不敢抱持侥幸太久。“不过最近的神秘领域,到处都是秘密结社的消息。他们一下子不再秘密了。”
“死到临头,恶魔也会恐惧。”莱蒙斯哼了一声。
“你真是一点也不担心。与结社的战争远比海湾冲突酷烈,毫无疑问,会有无数凡人为不属于他们的战争送命。”
“长痛不如短痛。盖亚教会的改革不也同样”
“不。”尤利尔尖刻地强调,“瞧,安托罗斯人的反应不像威尼华兹人,对不对所以二者完全不同。”
莱蒙斯没回答。
尤利尔也没再嘲弄。说到底,安托罗斯之战的成果建立在动荡的神秘领域局势之上,等寂静学派腾出空来,教会的改革无疑将大大受挫。自然,如今他可以对任何人宣称盖亚教会得到了清洗话虽如此,至于自己的内心是否确信这点,学徒并不敢探寻。
但如果连他也这么说,人们便会失去信心。也许盲信有时候是桩好事罢。箴言骑士的谎言不容易被拆穿。
尤利尔忽然发现,他与莱蒙斯未必没有相似之处。没准这就是我们合作的思想基础
不知对方是不是也这么想。“高塔属国霍科林受到了秘密结社袭击。”莱蒙斯说,“你对此有何见解,信使大人”
“霍科林”
“空岛霍科林。高塔属国。”
在布列斯塔蒂克,尤利尔没有消息来源。说实话他其实完全没听过这名字。“霍科林。这里发生了什么”
好在莱蒙斯没察觉。“加瓦什袭击了空岛。”他解释,“亡灵们甚至将矛头对准大占星师。夜莺在命运女巫抵达霍科林的当天动手,使她的踪迹消失在旅馆。你不知道”
“不。诸神在上。什么情况女巫阁下失踪了”尤利尔跳起来。消息来得突然,他恨不得立刻回浮云之城去。
“正如我所说。”
他不想要这种敷衍了事的回答。
“目前没人宣布对袭击负责。”巴拉布补充,“命运女巫下落不明,不过人们都说她安然无恙。”他一耸肩。“这应该是高塔的内部消息,还能有谁呢”
尤利尔稍微放心。仔细想想,假如海伦有危险,先知大人和拉森都不可能坐视不管,白之使的外交部也会接到命令。看来敌人只是因主动出手而占据了短暂的上风。“然后呢没有人找到她吗是谁袭击了她”
“当地驻守所毫发无损,侦测站也很快恢复了运转。距离找到人也只是时间问题。”莱蒙斯回答,“至于凶手,想必是秘密结社。事情是明摆着的,他们是得利者。”
尤利尔没出声。他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什么滋味。有一部分理智在警告这种精神上的背叛,但仍有一部分情感在愧疚、忧虑之余,却还因怜悯而不断生产宽慰。他本能地逃避抉择。
“秘密结社在进攻高塔属国。”巴拉布咳嗽一声,打破沉默。“这倒不是新鲜事。最近诺克斯到处都有恶魔的影子。”
“但要对付高塔,恶魔结社可不会像袭击商队一样轻松。”圣骑士长阴沉地指出,“他们非得付出代价不可。我看过不了多久,先知就会组织反击。他的战略将由外交部进行落实。”
“秩序不会袖手旁观罢”巴拉布问,“这是我们共同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