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玛觉得自己从甲虫变成了蜥蜴,在岩壁上悄悄爬动。她的利爪凿进石头,牢牢钉在侧壁,肚皮紧贴沙石。暗夜精灵就在她身后,动作幅度比她大得多,却总是无声无息,轻松写意。这可不是单纯借助雾气的遮掩就能做到的。元素使在臂力上本该无法与风行者相比,但多尔顿是高环,而罗玛才刚刚获得自己的职业。
他们爬了近二十分钟才到底端,粉红雾气变得深邃、浓郁,但仍旧香甜。罗玛很乐意与多尔顿分享雾气的来源,这样就不只是她一个人难受了。
“血族就喜欢琢磨这些东西。”没想到卓尔很镇定,不在乎她添油加醋的描述。“就像人类钻研烹饪手法和食材搭配一样。他们的身体能够最高效地截留魔力以维持生命。我的祖先发现了他们的优势,于是也专门研究如何摘取吸血鬼的生命果实。”
暗夜精灵竟然还有这种祖传手艺罗玛知道血族会利用凡人制造净釜,结果这些卓尔对待血族与他们对待人类似乎没差别,难怪两族是死仇。“你们会吃人吗”她忍不住问。
他似乎受到了冒犯。“也许狮子会。”
“我是狮人,不是狮子。”她也觉出自己问的不对了。“对我们来说,人类不是最合胃口的食物。”
“暗夜精灵也一样。我们比较喜欢菌类,但大部分人类的食物也都可以接受。至于野兽嘛,王宫里偶尔也会有野味。在伊士曼我听过很多夸张的传言,比如暗夜精灵能生吃蜥蜴这类。”卓尔把这当成一个问题来认真分析。
“我也能。”罗玛声明,“我的族人还喜欢吃鳄鱼。”这是导师安川告诉她的,小狮子深信不疑。
“但愿他们不爱灵罢。”然而多尔顿当她在胡说,于是敷衍地回答。
越往下走,烟雾反而越淡薄。看来她一贯赖以藏身的管道是专门为清理秘仪附近的烟雾而建造的。罗玛望向身后的守卫,他们在洞穴的另一端徘徊,监视着血裔重复悲哀地往返循环。鲜亮的净釜如一堆红宝石般闪闪发光,雾气在它们表面凝结,剔透的水晶里似乎蕴含着大部分凡人永远也不可能触及的高贵价值。
多尔顿在悬崖边驻足。他们脚下是手掌宽的一小片岩突,稍有动作,碎石浮土便簌簌落下。对面的堤岸则广阔得多,由于地势向内倾斜,边缘在红粉丝雾中犹如一道弯月。
罗玛忽然想起漂过金雀河时,索伦跟他分享的关于破碎之月的故事。那时我还担心自己漂进歌咏之海去。
“这下面有什么”卓尔再次问。
神秘核心。罗玛没说话。凭什么他问我我就得回答他在害怕。害怕可是会传染的。
她向深渊迈出第一步。
远远看着陷坑时,罗玛还有心思关注悬崖边的血裔。但当她真正靠近了秘仪,才能亲身体会到那些人的绝望。深不见底带来眩晕、窒息和失重,她只要低下头,肌肉就一阵痉挛,手脚动作因突然的恐惧而僵硬。她爬到第三步,暗夜精灵才跟上来。罗玛被打到头顶的石子惊得一抖,强自镇定着抓牢侧壁。这鬼地方连岩壁都十分松软。
令人作呕的甜美雾气不再环绕她,但秩序边缘对火种的压制开始悄悄钻进毛孔。罗玛甚至觉得魔力的运作都异常艰难。渐渐的,她再也看不见穿透雾气的红光,耳边也只剩下自己的呼吸。
这不对劲。“你恐高”
暗夜精灵迷惑地望了她一眼,摇摇头。
“那你憋气干嘛”把她吓一大跳。罗玛还以为峭壁上只剩下自己了。索伦在手指上缓慢地闪烁,她拿它照亮同伴的脸。“你脸都紫了。”
这话让他翻了个白眼。“我是暗夜精灵。”
罗玛倒不觉得尴尬,她还沉浸在恐慌带来的恼怒中。“那你怎么突然没声音了”
“咳,只是下意识。”他皱着鼻子说,“这里全是吸血鬼的臭味。”好像他的嗅觉比狮人更灵敏似的。
又向下爬了二十码,索伦的符文忽然停止了闪动。罗玛的心脏一揪,不禁止住了动作。这回轮到暗夜精灵反问她了“怎么了”
“索伦不亮了。”
“好像它是个灯泡似的。”卓尔扭过头,交替拔出匕首和细剑。“这下面的秩序更薄弱了,符文生命受到的影响也会更大。不过问我的话,你的戒指更像是失去动力了。就算是白之使,也不可能让它永远工作,更何况他已经呃,你没听见最后一句。”
罗玛不在乎他说了什么。她现在被迷茫笼罩,有种回到了与安川分开后的那段时光。她在微光森林中游荡,没有方向和目的,仿佛被人丢弃当时也同样遍地浓雾。不一样了。我清楚自己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我们最好快点。”虽然多尔顿保证这里没有高环的血族,但观测生命力这种说法连索伦都仅仅是听闻,罗玛无法打消对他的怀疑。小狮子抽出爪子,继续下行。她能感受到趾缝间的黏土,以及隐隐作痛的掌心。在这种情况下,能使她打起精神的居然只有恐慌。
尽管时间紧迫,他们到达最底端时仍用了一个小时。小狮子罗玛终于脚踏实地,她恨不得变回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