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开并没有察觉宸灵子的异样,他还沉浸在每次种下灵草籽时都有湿润土壤的喜悦中。这是他几十年来最开心的时刻,他感觉只要有宸灵子在,那他们一定可以把原心域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宸灵子看着不知疲倦栽种灵草籽的徐开,他突然问道“你恨那些仙人吗”
徐开想都没想就摇头说道“不恨。”
宸灵子继续问道“你是不恨还是不敢恨”
徐开依旧摇头“不恨。”
徐开刚说完就哎哟一声把手掌缩了回来,因为他种下灵草籽的湿润土地旁又全是干燥滚烫的土块了。徐开还以为是自己没找对位置,可他试了几次无一不是被烫了回来。徐开这才发觉是宸灵子那边出了问题。他无法确定宸灵子在哪个方位,他试着转头问道“前辈,您怎么了”
宸灵子回道“快正午了,烈阳暴晒,你这么种下去会力竭晕倒的。我先带你回屋,你休息一会吃点东西。等午后太阳弱些你再出来吧。”
徐开生怕宸灵子不帮他了,他恳求道“前辈,我不累。我带了点干粮在身上的,您只要帮我把水弄来,我边吃边种。”
徐开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只类似甘薯的果子,他咔嚓咔嚓地咬着,吃的特别香甜。
宸灵子看出徐开的忧虑,他说道“你放心,我宸灵子答应的事情定会做到。我只是想你可以保重身子,到时候见证这原心域重新变回绿草如茵的样子。”
正嚼着果子的徐开顿在了那里,随即他激动地朝四方轮流叩首道“多谢前辈多谢前辈了”
宸灵子过去将徐开扶起,他看着徐开被烫红的额头,他再次问道“你恨那些仙人吗”
徐开这次思索了良久道“不瞒前辈,其实我已经忘记恨是什么感觉了。我在十六岁那年亲眼目睹原心域被那群仙人毁成废墟,我的双眼亦在那时被挖了出来。当时的我肯定恨过,可更多的应该是绝望。后面大部分族人选择离开原心域,但还是有少部分像我一样留了下来。我们希望可以用自己的行动让原心域恢复原样。在这六十年间,有的族人因忍受不了这种艰辛的生活选择了逃跑,有的族人积劳成疾死在了种植的路上。当我这双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时候,我所有的念想就变成了种完那些灵草籽,以绿植如茵的原心域救回我们首领,让我们一族重获自由。”
宸灵子看着遭受无妄之灾还要逆来顺受的徐开,他不再像一开始那般冷漠。他心里尘封多年的一种叫做正义的情感正在不断上涌。可矛盾的是,他这股正义感对上的仙人子嗣简直就是他儿子宸墟的翻版。也就是说,如果他站在徐开的立场上,那么他儿子宸墟就死有余辜。可作为一个父亲,即便宸墟错了,他也要凶手偿命
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从各自的角度去看,采取的行动会天差地别。
宸灵子突然感到自己站在了人生的分叉口上。他一时间无法做出决定,他只能说道“我先带你去休息。”
宸灵子以灵力覆盖在徐开体外,带着他腾空飞起。
徐开心惊地抓紧手里还剩小半的果子,他不仅发现自己在飞,还听到耳边传来了风声。他不敢置信地问道“前辈,您刚才没用仙法而是直接跟我说的话”
宸灵子告诉他道“你双耳失聪是因你长时间过度劳作导致血块凝结阻塞了耳中穴位。我以灵力打散了那些血块,你已经可以听到周围的声音了。至于我说的让你见证原心域重新变成绿草如茵的样子也不是在诓你,我会在那些灵草籽种完长开后用灵力把影像传入你脑中。”
徐开激动地身子都在颤抖道“谢谢前辈谢谢前辈”
比起喜形于色的徐开,一旁即将帮他完成心愿的宸灵子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已经明白这是一场心之试炼。所谓的求愿代表的是求得原心,若他成功通过这场试炼,那么他的道心很可能达到圆满,从圣入道指日可待。但这场心之试炼的代价太过昂贵,他要放下他儿子宸墟的血仇,今后以正义之心贯彻自身大道。
“值得吗”这是宸灵子带徐开回去那间老旧木屋的路上一直在想的问题。
直到宸灵子同徐开落至木屋前,他仍然没有得出答案。
宸灵子扶着徐开进去那间因搬出三千袋灵草籽而变得空落落的屋子。他看着这里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他问道“你平时睡哪里”
“我平时累了就在麻袋上躺着凑合一宿。”徐开愧疚道,“对不起啊前辈。我这儿早前被贼人光顾,有用的物件都被那贼人盗走了,现在连张让您休息的床都没有。”
宸灵子单指一划,木屋地面上的数根杂草疯长变大,它们按着宸灵子的心意交缠形成了一张灵植大床。宸灵子跟徐开道“你先坐下吧。我帮你准备了一张睡觉的床铺。”
目不能视的徐开都没用双手去摸索就相信宸灵子地选择坐下。在触到那凉爽的灵植大床后,他对宸灵子越发信任。他从怀里取出那颗沾着泥土的阵环星石道“前辈,这是您要的石头,您先收好。”
宸灵子愣在了那里。随后他无奈道“你就不能早些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