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五章 长不大的家乡(7 / 8)

个说出口的了。

胡沣当时亲眼见到,有个孩子,都没学会凫水,但是贪玩,先是在龙须河里边的浅处狗刨,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差点淹死了,只是胡沣刚刚丢了鱼竿,想要跑去救人,就有那个瘦竹竿似的家伙,眼尖瞧见了,一路飞奔,跳入水中,把那个孩子拖上了岸,孩子嚎啕大哭,离得远,胡沣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那个家伙好不容易才让孩子停下哭声,好像还送了一只草编蚂蚱给孩子。

等到附近一些年纪稍大的孩子靠近,那个姓陈的孤儿就走了。

结果听说事后,那户人家的长辈,当天连自家孩子的衣服都烧掉了,约莫是嫌晦气吧。

以前铁锁井附近的老老小小,男男女女, 都喜欢在老槐树下乘凉,家长里短,反正什么事都藏不住。

老人们说故事,妇人们细细碎碎嚼着舌头,男人们看娘们,孩子们成群结队,围绕着老槐树嬉戏打闹。

既然有喜事铺子,当然就会有白事铺子,这样的铺子,小镇不多,就那么几家,但是两者生意差很多,胡沣曾经问过爷爷为什么,爷爷说是死者为大,家里再穷,也会拴紧裤腰带,拿出些钱来。哪怕是跟人借钱,也要尽量办得风风光光的。

但是为何办喜事就挣不着什么钱,爷爷倒是没说为什么。

爷爷对他很好,几乎是家里有什么就给什么,但是也有几条规矩,自打胡沣稍稍记事起,爷爷就叮嘱再叮嘱,比如路上的钱别去捡。遇到事情,能不求人就别求人。

可如果必须求人帮忙,那么一定要还,不管是还钱还是还人情,都不能欠着,不能学那年夜饭可以余着,故意“余到”来年。

但是有种喜钱,胡沣是可以求的,而且是一定要去,就谁家成亲了,新娘子出嫁,会有人去“拦路”,胡沣就跟着,收个红包,再在心里边,默默说几句爷爷交给他的“老话吉语”。

此外虽然自家是开喜事铺子的,但是如果小镇有那白事,能帮忙就帮忙,忙完了,在那户人家里边吃完饭就回家,如果那户人家,还需要有人帮忙守灵,就应承下来,只是记得进了灵堂,就别半途而废,哪怕困了,也要直接在那边打盹,不许大半夜回家,不用怕那些有的没的,等到天亮了才可以回家,就当是睡个回笼觉。

在那神仙坟,每年的某一天,爷爷都会带着胡沣去磕头。

爷爷临走之前,还特意交待过自己,哪怕爷爷不在了,这件事还是不能忘了,即便将来长大了,需要出远门了,每年这一天,还是需要上三炷香。

小镇最西边,有个柳条似的少女,姓李,但是她气力不小,一根扁担挑起满满两桶水。她有个弟弟,虎头虎脑的,有次孩子在家附近的巷子,还穿着开裆裤呢,大摇大摆走着,孩子当时双指捻住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还是树上扒来的蝉蜕,高高举起,是金色的,在日头底下,泛着光,瞧着不太一样,而且相比小镇常见的知了壳,要大上许多,胡沣就多看了几眼。

约莫是觉得显摆成功了,穿开裆裤的孩子,就故意放慢了脚步,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拧转手腕,使劲晃着那只蝉蜕。

胡沣当时在巷子一户人家的门口,坐在一条长凳上,正帮着磨菜刀,磨一把菜刀能挣个颗铜钱,反正可以讲价。

远处妇人站在自家门口,双手叉腰扯开嗓子,喊得震天响,喊儿子回家吃饭。

胡沣就随口问那个叫槐子的小孩,能不能用三文钱,买下那只知了壳。

胡沣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孩子就有点怕了,立即挪到墙根那边,贴墙一路低头小跑,根本不敢搭话。

胡沣也不以为意,还有些庆幸那个孩子没当真,不然三文钱呢,图个啥,所以就聚精会神,继续低头磨刀。

不曾想那个孩子蹑手蹑脚返回,将那金色蝉蜕往长凳上边一放,就跑了。

等到胡沣想要喊住他,孩子一边撒腿飞奔,一边提了提裤子,一个拐弯,就跑得没影了。

胡沣哭笑不得,片刻之后,拐角墙边,探出一颗脑袋,躲得远远的了,才敢朝胡沣咧嘴一笑。

胡沣摸出铜钱,孩子使劲摇头。

那会儿的胡沣,还不知道就是这么一次路边偶遇,真正意味着什么,会对自己的未来人生,造成多大的影响。

曾经一直觉得会年复一年,背着祖传的那只木箱子,装满了家伙什,走街串巷,带着磨刀石,或是帮人缝补盆罐。

此外,家传的那两块磨刀石,是胡沣离乡之后,偶然在一处仙家渡口,通过一本专门记载山上重宝的仙家书籍,才知道它们竟是传说中的斩龙石。

送给了吴提京一块,而且还是稍大的那块。

胡沣在小镇就没有什么朋友,既然出门在外,真心与吴提京做了朋友,对方练剑资质又比自己好很多,就没必要吝啬了。

吴提京好奇问道“想啥呢想得这么入神。”

胡沣笑道“想些小时候的事情。”

他都不知道如何报答那个名叫李槐的人。

因为那只金色蝉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