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联名书信,又看了看农丘。
农丘看了看盘师,又低头看起了联名书信。
他们两人都是学宫中的技术流,专注于炼器和灵植,一向只做他们擅长的事情,很少在奉行议事中表态,也大致形成默契,一人选一边,以求尽量不干扰其他奉行的决策。
但今日有些不同,两人手中的联名书信分量有些沉重,里面的签名中,有不少都是器符阁或者后山灵园、乃至大库中的熟人,这就让人不能不深思了。
沉思之间,长弘再次催促“盘师、农丘,这有何难照旧不就好了”
吴升却道“长子,为何就不能让人想一想呢有点耐心,这是大事,必得深思熟虑才好。”
长弘对吴升力挺东篱子很生气,当即反驳道“想来想去不都一样”
吴升道“不一样。”
长弘气乐了“就算他们都站你这一边,又有什么不一样”
吴升道“他们的表态,不仅是他们自己的决定,更是对学宫同道的回应,当然不一样”
听到这里,盘丝和农丘对视一眼,同时表态“同意推举东篱子为奉行。”
长弘摇了摇头,虽然有些生气,此时却没说什么,他们的表态不影响结果。
连叔道“燕兄,如何”
燕伯侨没说话,吴升却在下面插话了“等等还有两人要表态”
连叔愕然“还有两人”
吴升道“罗奉行和陆奉行要表态。”
连叔皱眉“你开什么玩笑他们离山未归,表什么态”
吴升问“若是他们有手书呢难道奉行议事时也不作数”
长弘叫道“孙五,东篱子被学士们开释,是这个月的事,没过去多久,你从哪里来的他们手书就算有,那也是假的,你还敢造假不成”
吴升叹了口气“长子,我尊重你的为人,也钦佩你的修为,但也请你尊重我,你认为我是造假的人吗我们议事,能不能抛开个人情感,就事论事长子,你现在的状态,已经不是谈事的态度了。”
长弘深吸了口气“好,孙奉行,我们就谈事。如果你没有造假,那你的意思是,罗凌甫和陆通他们这几日回来过而且给了你手书”
吴升道“他们当然没有回来,至于手书诸位请看。”
吴升从怀里掏出两份绢帛来,先交给燕伯侨,燕伯侨看罢点了点头,交给季咸。
季咸看罢,眉头紧锁,交给连叔,然后又由连叔交给辰子、长弘。
长弘展在手中,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盘师和农丘很好奇,走到长弘身边凑头去看,果然是罗凌甫和陆通的手书。
两份手书都写于半年前,第一份是罗凌甫委托孙五打理执役堂所有事务,直到他从东海回来;第二份是陆通委托孙五打理堂所有事务,同样是到他从东海回来。
两份手书之中规定了一大排条目,包括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出了差错由谁担责等等,十分详细。
末尾,更是清晰无误的各写了一句“奉行议事,可予代决。”
吴升也不说话,任他们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看出什么花来。
长弘憋了良久,终于憋出一句“人家看得起你,托你打理事务,你还让人家写手书,哪里有这么干的”
吴升叹了口气“抱歉了长子,这是孙某的职业习惯,孙某以前行走扬州时查桉就注重实证凭据,当了学宫专责查桉的奉行后,更加谨慎,行事同样要留凭据。罗奉行和陆祭酒托我以重任,这当然是孙某的荣幸,但权责自当提前分清,否则将来扯皮的时候,不免伤了和气。”
长弘想要反驳,但这八个字极其清楚,将他所有的反驳都打了下去,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连叔和季咸同样如此,连叔倒是动了点心思,想要否决手书托付议决这种形式,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么做恐怕不会得到大多数奉行的同意今日否决了罗凌甫和陆通的手书,也就意味着明日自己的手书也会被否决,将来诸位学士的手书又当如何处置
辰子的脸色却顺畅了许多,微微向吴升点了点头。
议事之前,桑田无就告诉吴升,辰子是有可能争取的,因为当日师兄弟同门和解的一幕,似乎让他很是感动,据桑田无所知,辰子曾经也有一个师弟,而且似乎也有相同的遭遇,只是结果并不相同。因此,吴升对辰子的心态其实是有所了解的,这或许是一种极为矛盾的心态吧。
最终,议事的结果是六比四,燕伯侨将把这一结果报知诸位学士,如无特殊情况,东篱子事实上已经成为学宫又一位奉行了。
他就等候在文实堂的后院的花园中,静静的看着园中几朵盛开的鲜花。
文实堂门下士来到他的面前,躬身道“东篱奉行,诸位奉行正在堂上等候。”
东篱子身子微微一震,抬头看向那门下士,一时间有些失神。
那门下士再次提醒“东篱奉行,诸位奉行正在等候,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