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夏言来府上作客,结果夏言要么不答应,要么答应之后,到了约定的时间又推脱有事不去,使得严嵩备好的珍奇美食统统浪费。
最为过分的一次,某天快要下班了,眼见没借口好找,严嵩才敢开口邀请,夏言才答应下来,结果赴宴后,刚刚入座,喝了三勺酒、一勺汤,沾了沾唇,夏言就起身扬长而去,全程竟没有一句交谈。
严嵩不止一次对身边人说过,“吾生平为贵溪所狼籍,不可胜数,而最不堪者二事”,他这辈子被夏言羞辱的次数多到数不清,最不堪忍受的有两件,这就是其一。
严世蕃自然也怀恨在心,正好那时嘉靖将“沉香水叶冠”赐下,夏言居然不戴,严嵩每次出朝不仅戴上此冠,在他的建议下,更是特意用轻纱笼住,以示郑重。
果不其然,嘉靖对于忠直的夏言越来越不喜,最后夏言倒台不说,更是成为大明开国以来第一位被处决的首辅,当时严世蕃还兴高采烈地去看行刑,严嵩则顺理成章地出任首辅,掌控朝政。
但严嵩毕竟年纪大了,严世蕃想到夏言的结局,同样也开始担心起来,如果父亲病倒,那再高明的手段,也无以挽回局面。
而那显然是外界许多反对严党的朝臣,最希望看到的事情,尤其是那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却同样入了阁的徐阶
所以此时看着严嵩的老态,严世蕃顿时理解接受陶世恩请帖的理由,脚步放轻,走到面前。
严嵩耳朵早就背了,直到鄢懋卿捏腿的劲道稍稍发生变化,才睁开眼睛“东楼来了”
严世蕃上前,亲自帮老父捏腿“父亲累了,就早早安歇吧”
严嵩捏了捏眉心“精力疲敝,一日不如一日了,刚刚陶天师倒是送来了回元丹”
严世蕃目光一闪“陶仲文如今与那李时珍对抗,正在广结盟友,不敢造次,可以服用。”
严嵩眉宇间露出不堪回首之色,喃喃低语“老夫是真的不想吃丹药啊”
鄢懋卿赶忙垂下头,这背后的理由,人人都知道,却又不敢说,严世蕃则想了想道“可以让李时珍为父亲调养身体,此人定是比陶仲文还厉害的,不然无法逼得那位天师如临大敌”
严嵩轻轻摇头“从东南局势来看,此人所图,比起陶仲文更大啊”
张经、李天宠和胡宗宪,知耻而后勇,正在东南练兵,地方势力的膨胀,让严嵩隐隐有些不安,想起来赵文华之前提及的事情,那位神医可能是这群臣子的后台。
严世蕃也立刻明白老父说的是什么,冷笑道“父亲信赵文华所言那李时珍若有染指朝堂之意,早就入京了,哪会等到现在”
严嵩慢吞吞地道“早来未必得陛下看重啊”
严世蕃自认为对嘉靖极为了解“锦衣卫东厂齐出,都没有把人请到京师,已是惹得陛下恼怒,想要博得上宠的,没人敢这么做依孩儿之见,此人专心修行,并不在乎世俗名利,若能上位,其实比陶仲文更好应付。”
想到嘉靖极度自负的个性,确实不是受胁迫之人,除非鞑子大军兵临北京城下,严嵩也微微点头“若真是闲云野鹤,陛下都请不来,你能请来”
严世蕃自信地道“人生在世,总有喜好,闲云野鹤之辈也不例外,否则一辈子藏在山林里不出来就是,到时候孩儿自有法子”
他盘算着“陛下不是想要李时珍和陶仲文相争么我们也能让他们争相为父亲医治,让父亲得享天年,长命百岁”
年纪大的人,没有不希望长寿的,严嵩自己也担心眼睛一闭睁不开来了,闻言笑了笑“长命百岁还干二十年,有些人就会恨死我们了”
严世蕃冷冷地道“只要坐上这个位置,哪有不遭恨的,就让他们恨,却什么也做不了”
严嵩轻轻摆了摆手“你啊,戾气太重,早晚会吃亏,陶世恩你若是看不上,就让景卿去赴宴,至于别的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景卿是鄢懋卿的表字,这位一直插不上话的干儿子马上应道“是”
再聊了些严党官员的重用提拔,严嵩露出疲倦之色,严世蕃不再打扰,起身离开。
回到别院,正准备去一口气宠幸十七十八十九房小妾,管家又上前,递上请帖“少爷,陆都督的请帖。”
严世蕃笑着接过“陆东湖回京就来请我咦今日有空便入府一叙么,何事如此匆忙”
他和陆炳一个号东楼,一个号东湖,还是儿女亲家,想到陛下最亲近的大都督,平日里都跟自己称兄道弟,相交莫逆,严世蕃愈发看不上端着架子的陶仲文,再度抛下望眼欲穿的小妾“备轿”
进了陆府正堂,双方见礼入座。
而刚刚饮了一杯酒,陆炳就开门见山“东楼,此事不关乎朝堂,只在你我之间,我要陶仲文死,你帮不帮我”
严世蕃喝酒的手顿了顿,眼中精芒一现,直截了当地回道“帮”,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