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守业面色难看,赶紧上前道“臣知罪”
李治凝视着他“贾贼前几日语出张狂,当时内卫就有警惕,你刑部可有自查”
崔守业知道李治是怀疑他麾下出了奸细,赶忙道“圣人息怒,我刑部早有防备,贾贼的狱外足足有十六位看守,彼此监视,除非他们全部投敌,否则断不能出现内外私通之事。”
李治冷声道“那士子中毒,你认为是巧合”
崔守业咬了咬牙道“臣怀疑士子所中的毒丹,就是贾贼在凉州所炼,此事早有策划,贾贼知科举将近,在狱内不需外应,也能做出威胁。”
李彦听了倒是暗暗点头。
他其实也是这样想的,科举不比其他,每一年常科都是那个时间段,是真的可以预判。
贾思博从被抓至今,也没过一年,如果他是投毒案的策划,哪怕刑部和大理寺没有叛徒暗通消息,也能知道这几天的科举会出大事。
李治细细问了凉州的古怪丹房,也微微点头“不无这个可能,不过那贾贼顽固,拒不交代,你也就无可奈何了咳咳”
听着这位圣人似乎因为愤怒又咳嗽起来,崔守业赶忙拜下“臣知罪”
“也罢,你起来吧”
李治叹了口气,声音恢复到往日有气无力时的柔和“那贾贼凶逆,早知必死无疑,又怨恨朝廷不公,自然不会如你所愿,此事也不怪刑部”
崔守业脸上浮现出又愧又疚之色,重重叩首“多谢陛下宽宏”
当他站起身来,立刻道“陛下,那贾贼肆无忌惮,也是因为武威贾氏安然存世,只他一人身死,自可嚣狂若将贾氏上下要犯,全部缉捕入京,让他亲眼目睹何为坐罪连株,此人还能这般强硬臣是不信的”
裴行俭闻言面色微变,赶忙道“陛下,贾贼冷血,不体人伦,此举不见得能逼问出真相何况贾氏乃地方望族,根深蒂固,牵扯众多,值此大军开赴,收回安西四镇之际,实在不宜多生事端不如暂缓,等大军凯旋,再惩贾氏,以儆效尤”
崔守业却冷硬的道“不查出贾贼背后更大的叛贼,如何保证大军远征安西,军中情报不会遭到泄露”
裴行俭道“两害相较取其轻,凉州若乱,更伤我军,此战安西意在驱逐蕃贼,可不大胜,但陇右绝不能动荡”
两人争辩起来。
李彦默不作声。
他的立场和裴行俭一致,都是以凉州稳定为主。
崔守业太激进了,颇有种赌徒心态。
一旦输了,连累的可是陇右无数人的生活。
当然,赌徒向来不考虑输,只考虑赢了时连本带利赚回来。
裴行俭则沉稳许多,未虑胜先虑败。
御幄内,李治看着臣子相争,目光闪烁。
他思考的,又是另一层面。
不仅是当前的问题,还有对地方世族的压制,对科举士子的人心收买,对将士用命的功劳分配等等。
于是乎,等两人争得越来越激烈,合适的咳嗽声响起“咳咳”
崔守业和裴行俭都老臣子了,立刻罢声,齐齐道“陛下保重龙体”
李治道“两位所言都有道理,各行其是吧,刑部着手押解贾氏要犯,吏部配合内卫,破士子中毒之案,你们都是内卫阁领,几日能破此案”
崔守业和裴行俭哪敢夸口,顿时沉默下去。
倒是此时,一直沉默不言的武后突然道“予你们十日,如何”
李治目光闪了闪,温和的道“朕本想你们三日内破案,给今科士子一个交代,还是皇后宽容”
崔守业和裴行俭道“谢皇后”
武后道“崔公,裴公,这次拜托你们了,朝廷的颜面,不能一损再损”
崔守业和裴行俭赶忙躬身“是”
这是准备要退下了。
李彦也习惯了自己在紫宸殿当背景墙,毕竟这地方正常情况下是入阁的宰相来的,自己能来两回也不错了。
不料就在这时,李治突然道“李元芳留下。”
等到崔守业和裴行俭出了大殿,李治的声音变得愈发温和“元芳,皇后赐了你一本臣轨”
武后脸色稍纵即逝的变了变,李彦则意识到了什么“是,臣时时研读,受益匪浅”
李治道“好好破案,等缉了凶手,朕也赠你一本芳林要览”
李彦道“谢陛下”
这下好了。
压力又要回到武后和太子一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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