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玺微微一漾,妖力卷了个空,竟触不到分毫。罗霰修行数千载,过眼的神通手段不知凡几,略加分辨,察觉那残玺存于未来,不落现世,可望不可即。难怪宗齐藤苦心孤诣找到此处,仅仅借机参悟剑道,并未顺势收去此宝,究其缘由,非不为,实不能。
宗齐藤做不到的事,未必他就无能为力,罗霰胸腔中一颗心咚咚跳动,有如擂鼓,体内血脉沸腾,现出木石法身,一具不死不灭断首残尸,以两乳为目,腹脐为口,操干戚以舞,酝酿良久,双眸骤然射出两道白光,将残玺定住,妖力弥漫四野,幕天席地,将其从未来一点点拉回现实。
残玺似有所察,蓦地切断星力,群星急速隐退,彤云万里滚滚合拢,天地震怒,一道劫雷如巨龙当头劈下,罗霰抬起左臂,刑天巨盾顿为雷光淹没,他全神贯注催动眸中白光,无暇旁顾,生怕有分毫松懈,残玺就此遁去,再也找不回来。
妖皇罗霰不再压制修为,引来劫雷轰顶,天狐老祖与阴鬼鹤骇然变色,双双退避,万仞被雷声震撼,从迷瞪中清醒过来,忙不迭化作一抹剑光,斜射而出。眼前的一切令他始料未及,脑海中一片空白,不记得适才发生了什么,万仞心中有些发毛,转念一想,至宝现世,他也算兑现了诺言,此刻不走更待何时去意甫生,阴鬼鹤便有所察觉,一双三角眼望向剑灵,目光冰冷,如两条毒蛇。
残玺浮于半空,残破依旧,在两道白光牵引下由虚转实,一分分靠近现世。妖皇罗霰脚下发飘,面红耳赤,小小一枚残玺,承载了无数未来,饶是他自恃神通,此刻也倍感吃力。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神物择主,他并非冥冥中注定那人,费尽心机,只不过为正主开道罢了
一念才起,彤云居中荡开,劫雷倾泻而下,击落在刑天巨盾之上,罗霰身躯微微一颤,白光稍有松懈,残玺模糊不清,再度隐没于未来。万仞见机不可失,眼中寒芒闪动,倏忽化作一道剑光,破空遁去,才飞出数百里,忽遭当头一棒,被一道血光生生斩落,栽倒在大漠中,啃了满嘴沙。
万仞跳将起来,仰头望去,只见对方手持“桂魄剑”,血气氤氲,威慑之下,心头没由来一颤,不知何故进退两难,不敢战,亦不敢逃。他记起罗妖皇有一大敌追入大漠,出尽手段才将其甩开,罗霰手段何等了得,令他如此忌惮,又岂会是等闲人物万仞下意识收起傲气,不尴不尬拱手道“敢问阁下可是姓魏”
魏十七目光一扫,便知其根脚来历,哂笑道“你便是宗齐藤遗下的万仞剑灵不周山覆海宗遭此大难,你背弃旧主,难辞其咎”
万仞脸色不虞,正待开口分辨几句,远处彤云中开,雷声震耳欲聋,魏十七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命丁宁与祝泥犁将其看住,身化血光,倏然而逝。万仞心中顿时一松,如释重负,眼珠骨碌碌一转,这才发觉另有男女二人扼住去路,双双打量着自己,男的是罗妖皇麾下的祝泥犁,女的体态窈窕,手持一柄“佩荷剑”,气机又与剑修迥异。
他冷哼一声,将身一纵,万道剑光才刚荡起,丁宁便提起“佩荷剑”一剑斩落,“清灵之气”如缠绵的轻风,将他手足紧紧缠住。万仞使个神通,无形剑气疾射而出,甫一触及“清灵之气”,便停滞于空中,如一片片晶莹剔透的柳叶。祝泥犁趁机催动“十八泥犁经”,幻景从天而降,将万仞困于泥犁之中,不得脱逃。
“万仞剑”斩虚若实,泥犁幻景困不住剑灵,“清灵之气”如附骨之疽,剑气不得舒展,又如何劈开一条生路万仞陷入苦战,束手缚脚,反倒是丁宁好整以暇,借对方为磨刀石,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点点熟悉“佩荷剑”,越发挥洒自如。
万仞越挣扎越觉得心寒,祝泥犁也就罢了,那窈窕女子道行深不见底,非他所能窥探,恍惚间旧主的告诫浮上心头,剑灵认主是补全自身不可或缺的一环,飞剑唯有握于剑修之手,才能爆发出千百倍的光华。他从不认可这一点,他坚信剑灵自为其主,然而现实却无比残酷,当他特立独行,处处受制于人,胸中仿佛憋着一口气,始终不得尽情释放。
“清灵之气”从四方聚拢,一只纤纤玉手探将过来,轻轻握住剑柄,万仞浑身一震,灵性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柄冰冷坚硬的“万仞剑”,嗡嗡作响,渐次低微。
劫雷指引,血光横扫长空,倏然而止,魏十七对妖皇罗霰熟视无睹,目光落于虚空中那枚残玺,“造化卷轴”从袖中飞出,洞天张开一隙,李一禾涌身而出,星眸迷离,体内气机翻江倒海,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接连三道元神从体内飘出,距离破境只有一步之遥。
李一禾回眸望了魏十七一眼,嘴唇微微蠕动,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口。劫雷戛然而止,彤云一扫而空,漫天星辰压得极低,星力汇成一条长河,蜿蜒盘旋,以百川归海之势,灌注李一禾体内,她脸上流露痛苦之色,伸手按住小腹,下一刻,一枚玺印从指缝间跳出,冉冉升起,悬于她眉心之前。
罗霰大吃一惊,一虚一实两枚玺印,气机彼此交融,将未来与现世连接在一起,他胸中如遭重击,忍不住闷哼一声,白光溃散,咚咚咚连退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