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巨人,十万精血,渡鸦岗的传闻悚然涌上心头,契染眼皮跳个不停,那瘦弱渡鸦借他们之手收取精血,莫不是为了唤醒巨人,再度降临深渊此事非同小可,若深渊意志借此兴风作浪,他们糊里糊涂沦为帮凶,倒是捅了个马蜂窝,难辞其咎。
莫澜凝眸看了半晌,眉梢一挑,忽道“不对,非是深渊巨人”话音未落,远处响起一片枝叶婆娑的沙沙声,如蚕食桑,如海潮奔涌,一声悠长的呻吟,继之以如释重负的叹息,无数枯枝败叶冲天而起,密密麻麻,遮蔽了整个天空,下一刻燃起灼天烈焰,火云般横亘千万里。
那瘦弱渡鸦忽然振翅飞起,毫不犹豫投入火云,顷刻间灰飞烟灭,百余滴精血融于一处,穿过熊熊烈焰,投入一物体内,苍凉的气息弥漫四野,一道强横绝伦的血气微露端倪,将万里火云一扫而空。
沉重的脚步声再度响起,阴影如永夜笼罩渡鸦岗,契染定睛望去,只见一个百丈高的庞然巨物伫立于绝壁之旁,木头木脑,枝叶凋零,俨然便是一株支撑苍穹的参天古木。
契染倒抽一口冷气,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过来。
战栗沿着脊椎直冲后脑,魏十七不觉皱起眉头,见契染若有所悟,似乎记起了什么,出言问道“那庞然木妖却是何物”
契染吓了一跳,以目光示意他莫要妄言,小心窥探了片刻,见那巨物摇动枝叶,指向渡鸦岗下那头奔袭而来的凶兽,并未留意他们几个小如蝼蚁的存在,这才松了口气,打了几个手势,示意他先撤离渡鸦岗,再言其他。
魏十七见他如此忌惮,知那木妖来头非小,击杀惠无敌消耗甚大,他也不节外生枝,默默跟着他向渡鸦岗深处撤去。才行了不多远,一声怒吼如千军万马呼啸而至,渡鸦岗地动山摇,兜底震颤,似乎有什么东西欲破土而出。
契染与莫澜脸色大变,体内血气骤起骤落,双双跌了个踉跄,渡鸦岗非是鸟不渡山,但这一刻,地脉牵扯血气的异样再度袭来,虽然不似蛇盘谷中那么强烈,却分毫不差。契染心念急转,幡然醒悟,定是那地脉中孕育的凶兽,在施展神通,播弄手脚
魏十七不为地脉所扰,回首望去,只见那木妖纹丝不动,脚下土石翻滚,数条粗大的根须钻入地下,渡鸦岗瞬息平静下来,如有一根定海神针,直插地底。
两头凶物彼此较力,身处其间,难免殃及池鱼。契染脸色煞白,低低嘀咕道“好家伙,一个鼓荡地脉,一个镇压地脉,都不是省油的灯”他摇了摇头,招呼魏、莫二人速速离去,渡鸦岗不可久留,走得越远越好。
群鸦销声匿迹,耳边少了聒噪,有些不大习惯,无移时工夫,三人便行出千里之遥,将那两头凶物远远甩在身后。大战迟迟没有爆发,契染一颗提起的心终于落回胸腔,抽空向魏十七解说了几句,虽是猜测之辞,却也合情合理,八九不离十。
“渡鸦岗上,十万精血所化渡鸦,尽皆栖息在一株参天古树之上,天长日久气息浸染,不知什么时候,那古树苏醒过来,机缘巧合,得了深渊巨人遗下的精血,锁于体内不令逸去,强行炼化占为己有,故此有了几分神通,操纵渡鸦为己谋利,才惹出这一连串变故。非我族类,其心叵测,也幸亏蛇盘谷中那凶兽及时赶到,引开它的注意,否则的话,保不定生出什么意外来”
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这种事,契染见得多了,他向来小心提防,绝不敢松懈大意,魏十七更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对手,眼下正是他外强中干,最为虚弱的时刻,及早抽身远遁,方是上策。
三人远离险地,不再匿踪潜行,放开手脚遁走如飞,那两头对峙的凶物互有忌惮,光打雷不下雨,情势还没糟糕到不可收拾。不过对这等堪比深渊魔兽的凶物而言,数千里之遥转瞬即至,眼下还不是放心的时候,三人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不敢有丝毫大意。
正遁行之际,莫澜忽然“咦”了一声,视野尽头隐约掠过一抹淡淡的虚影,竟有同路人紧赶慢赶,疾驰如飞。隔得太过遥远,血气涌动微弱晦涩,莫澜看不透对方的身份,不过渡鸦岗上就这么几个人,扳手指也猜得过来,只要不挡他们的路,也无须节外生枝。
几乎与此同时,对方亦发觉了三人的行迹,稍一犹豫,放慢脚步绕行到前路,主动打了个招呼。契染眯起眼睛望去,不是旁人,正是久未露面的安仞,不知何故只得一人,松千枝并未与他同行。
安仞远远停下脚步,摊开双手表示没有敌意,神情有些复杂,犹豫片刻,忽然开口问道“可曾遇到惠无敌”
契染心念数转,颔首道“见到了。”
安仞冷眼旁观,心中先有几分猜测,“可知他去了何处”
契染微一犹豫,平等王护短,斩了李、赵二将,惹出这许多事端来,惠无敌之死非是小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当着安仞的面,如何瞒得过去,当下坦然道“此人已死。”
此人已死,有事烧纸,小事招魂,大事挖坟。魏十七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笑意,落在安仞眼中,愈发显得神秘莫测。他轻轻叹息,似乎不愿相信,又似乎为其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