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霁跟在计延宗身后进门,脑子里嗡嗡直响,一直想着方才廖延的话。
元贞在陵园重伤元持,已被带进宫中,等待处置。
脚底下发着软,明明昨天见面时他心情不坏,明明他已经回城,怎么又突然回去,还重伤了元持兄弟相残应该是很严重的罪过吧,皇帝对他不好,他家里人也不向着他,他又是个不肯低头的性子,现在他,究竟怎么样了
“簌簌,”计延宗压低声音嘱咐,“这几天你不要再去别院,廖长史叫你也不要去,我们得看看接下来形势如何再做决断。”
不,她不要做缩头乌龟,她只想确认他有没有事。明雪霁抬眼“铺子才刚开张,还有许多事要请教廖长史,况且我跟杨姑姑那样亲近,怎么也不可能撇清。”
“你呀,真是实心眼,”计延宗叹气摇头,“杨局正不一样的,有当年的情分,她怎么都不会有事,可你不一样,那天你在山上说的那些话已经很不妥当,千万不能再出闪失,不然连我也护不住你。”
谁要他护。便是为这事死了,也不要他来假惺惺。明雪霁点点头“我知道了,明天我去问问杨姑姑。”
问问杨龄也好,也能帮着决断,免得站错了边。计延宗思忖着“也行,铺子那边你可以照常去,委婉点打听打听王爷的消息,别说太多。”
问问杨龄。明雪霁在袖子里攥着拳,她总要知道,他好不好。
观澜苑。
门开了,元贞抬眼,看见钟吟秋闪身进来“元持性命无碍,但失血过多,现在还没醒。”
元贞嗤的一笑“我倒没看出来,他竟有这个胆子。”
趁他不在山上,领着家兵冲过去想要强行破土,他闻讯赶回去,又敢跟他动手,最后还直冲冲地往他剑上撞。元持是算计好了的,故意伤在他手里,拼着受皮肉之苦,也要拉他下马。
四下无人,钟吟秋叹口气“二哥,你这脾气,也改改吧。”
他们许久不曾单独见面,更不曾听她叫一声二哥,一时间前尘往事纷乱着涌上来,元贞轻哼“怎么改”
“服个软低个头,让国公把坟迁回去吧,我冷眼瞧着,国公心里巴不得对你好,只要你面子上让一让,元持的事国公肯定能抹平,彼此也都好收场。”钟吟秋诚恳着神色,“二哥,我知道你为着顾姨的事气恨国公,但父子亲情是断绝不了的,这么多年了,放下吧。”
“放不下。”元贞淡淡说道。
钟吟秋抬眼,看见他飞扬的眉眼,锋利的薄唇,依旧是桀骜不驯的少年模样。这么多年了,他从来不曾变过,可是她和祁钰,他们都变了很多。“二哥,就算是为了大哥,你让一让吧,这阵子到处都是弹劾你的折子,大哥一直为你压着,如今又闹出这事,方才已经有言官叩宫进谏,要求严惩你,大哥也不容易,桩桩件件都得他操心,这些天里废寝忘食,我看着他实在辛苦得很。”
“好个贤惠的皇后。”耳边听见低低的笑,“好个贤明的陛下。”
钟吟秋心里一凛,看见他唇边深深的酒窝,满是嘲讽。
他从来都是这样,遇见看不惯的人看不惯的事从不遮掩。钟吟秋脸上有点热“你说我也就罢了,做什么说大哥”
“你是真蠢,还是故意替他遮掩”元贞收了笑容。
钟吟秋脸上更热了,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么多年来,也唯有他敢说她蠢。低了头“我不明白。”
“不明白那我说给你听。”元贞伸开腿,懒懒靠着椅子,“昨天下午我进城,行踪只告诉了一个人,这人又告诉了皇帝的眼线,昨天傍晚阮凯临时求见皇帝,半个时辰后内卫找到元持,告诉他我不在山上,元持连夜调集家兵,赶到陵园强行迁坟,我卯正赶到,伤了元持,辰初宫里来人,把我和元持都带下了山。”
卯正动手,辰初宫里来人。短短半个时辰,消息绝不可能从山上传到宫里,再从宫里派人赶到除非宫里早就知道会出事,早早派了人守在那里。钟吟秋定定神,不会的,也许祁钰只是担心会出事,所以让人去守着。
可祁钰若是担心元贞,又怎么会把消息传给元持他们兄弟两个向来不和,碰上了肯定闹大。钟吟秋迟疑着“也许大哥只是想趁你不在,让元持把坟迁了,就此揭过这事”
说到这里,自己也说不下去。如果真是想生米做成熟饭,那就应该找元再思。为着顾氏早逝,元再思对元贞始终抱有歉疚之心,况且亲生父子,又是家中最有前程的男丁,元再思再糊涂也不可能算计元贞,可消息,却传给了元持。
唯一的解释就是,祁钰想借着元持把事情闹大,压制元贞。
元贞低着眼,看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不蠢,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故意告诉明雪霁自己的行踪,为的就是让祁钰跳出来,暴露目的,这样,钟吟秋总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自欺欺人,一味替祁钰找借口吧。冷冷一笑“想明白了”
“不会的,”钟吟秋无力地辩解着,“大哥不是那种人。”
“不是”元贞从怀里取出一个木匣,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