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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鹤在园子里枯坐到翌日的黎明。
他不知道薛青临会把齐暄宜安排到什么地方去,不知道他在那里住得习不习惯,身边的人会不会欺负他,更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自己来。
萧鹤清晰地感觉自己的脑子正在变得迟钝,好像除了有关齐暄宜的事,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是他必须得接受与齐暄宜的分离,或许是很长一段时间,又或许是这一辈子都无法再见到他。
天牢里那间牢房已经空了,齐暄宜不知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或许还在这京城之中,又或许已去了千里之外,萧鹤派出所有人手去打探他的消息,也没能再找到他。
这个夏天对他来说尤为漫长,冷宫后面有棵桂树在雨天被雷电劈开,萧鹤把完好的树根带回来,做了一张棋盘。
齐暄宜被送到南方边陲的一座小镇上,虽然薛青临极其看不上他,却也没用什么下作的手段虐待他。可齐暄宜不喜欢这里,萧鹤总也不来,他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他想离开南柯境了。
在天牢里的时候,有人给他喂了毒,跟他说若是在一月内拿不到解药,便要穿肠烂肚,五脏如焚,受尽折磨而死。
只要他毒杀了萧鹤,就能拿到解药。
可那人想不到,就在第二天,他就被带离京城,与萧鹤分开。
他见不到萧鹤了,就算见了,他也不敢把毒药给他吃的。
齐暄宜低头看向手中的丹,那个人说这东西能让人无知无觉的在睡梦中死去,到时萧鹤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
真是个好东西,齐暄宜心想。
近来京城多雨,天气也愈加凉了,萧鹤从衣柜找出两件齐暄宜旧日的衣服,叫了他两声没听到回应,才恍然想起他不在这里。他的棋盘已经做好,下棋的时候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人叽叽喳喳扯着他的袖子闹他,微风拂过,一朵合欢从枝头飘落下来,萧鹤放下手中的棋子,再没有把这盘棋走完的兴致。
一月之期就要到了,这一天小镇上不知是要庆祝什么节日,从早上天还没亮就敲锣打鼓,热热闹闹。齐暄宜被软禁在一座小小的院子里,他垫起脚想往外瞧却是什么也瞧不到。于是他不大开心地回了自己房间里,吃下那粒本是为萧鹤准备的丹,然后上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
他没办法杀了崔明秋带着师父离开这里,他要先走一步了。
喇叭和唢呐的声音穿破云霄,有骏马从长街尽头疾驰而去,扬起一地的灰尘,阳光浮在尘埃上面,在窗外缓慢飘游。
七月下旬的一个平常的傍晚,萧鹤如往日一般洗衣、做饭、拭剑,等给园内的菜都浇了水,又回到树下下棋,一抬头,便看到多日未见的薛青临站在他的门外,他执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问道“你怎么来了”
“齐暄宜”薛青临一脸愧意,他艰难道,“齐暄宜要死了。”
萧鹤皱眉,平静道“你是在同我玩笑”
薛青临声音哽咽,满是歉意“是真的,人在长春宫里,大夫都说,他活不过今晚了。”
苍茫暮色笼罩在这十里宫墙上,白玉似的月亮落在云端,晚风送来这一夏的凉意,白玉的棋子从萧鹤手中滑落,在石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萧鹤突然回过神儿来,他站起身,发了疯一般往长春宫跑去。
夕阳掠过他的飞起的袍角,青色的发带散落在晚风之中。
他曾日思夜想地想要再见齐暄宜一面,现在,他终于如愿了。
只是这一面便叫他心神俱裂,他宁愿这一生都不要再见他了。
向来身娇玉贵的小皇帝被绑在床上,他皮肤娇嫩,手腕都磨出血来,他的嘴角也挂着血,脸上全是眼泪,在那里一声接一声胡乱地叫喊着、呻吟着。
他的声音微弱沙哑,像是只要断气的小猫。
萧鹤走的近些,才零星听清几句,他在喊疼,说他错了。
这是齐暄宜第一次认了错,萧鹤却感受不到任何欣慰,他好像要溺死在一片无垠的苦水里,永远都不会解脱。
薛青临走过来,对萧鹤解释说“他几次想要自戕,是我让人把他绑起来的。”
他有违自己和萧鹤的约定,没有照顾好齐暄宜,他能做的,或许就是尽他所能让他们见了最后一面。
萧鹤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小心解开齐暄宜身上的绳子,安抚他说“我来了,我来了。”
齐暄宜听到他的声音,似是清醒了一点,他停下喊疼,看了他一会儿,似撒娇又似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啊”
“是我来晚了,对不起。”
“那你能原谅我了吗”他问。
萧鹤仍不知道他说的哪一件事,可都不重要了。
“我原谅你,”他声音颤抖着,擦去齐暄宜脸上的泪水,“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能原谅。”
“可我好疼啊,怎么会这么疼啊”齐暄宜的眼泪流淌下来,灼疼了萧鹤的手指。
当日萧鹤听到齐暄宜说他喜欢崔明秋,只觉得是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