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暄宜最后也没能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他累极了,趴在萧鹤的胸膛上,颇为无聊地戳弄他的喉结,听着从他的胸膛里传出来的心跳声,没过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萧鹤无声看他,目光落在他眉心的那一点红痣上面,他们两个人究竟谁才是那个一步步走向毁灭的疯子
许久之后,他抬起手,把齐暄宜揽入怀中,齐暄宜将脑袋往他的脖颈间拱了拱,温热的呼吸扑在上面,萧鹤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快得他已经无法去思考这一切的原因。
他抬头望向头顶的帐子,上面绣满了莲花和鸳鸯,倒真像新婚的洞房。
萧鹤闭上了眼睛,这一夜他愿意放过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只当他在某一刻真的怀了一腔的真心。
月色朦胧,星辰坠落。
一旦服下了极乐丹,此后一日不吃便如同百蚁噬心,生不如死,想要戒掉就必须要受得常人不能承受之苦。
萧鹤认为这世间没有痛苦是不可以忍耐的,被困在裴家的时候,他不能自主,是那些人强喂他吃下的极乐丹。现在一切以他的意志为主,他断不会沦为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他把嘴唇咬出血来,把手腕磨得见了骨头,之前的伤口还没有结痂,上面又多出许多新的伤口,鲜红的血溅在地面上,他始终没有喊疼。
汗水溶进血水里,一身白衫上血迹斑斑,像是开着大簇的红梅,他安安静静坐在地上,低垂着头,好长时间都没有动作,也听不到他的呼吸声,好像死去了一般。
良久之后,萧鹤抬起头,窗外的阳光落在他的脸颊上,他的眼睛里竟然还带了温柔笑意,他对站在门口的齐暄宜笑了一笑。
齐暄宜不明白他这个时候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他实在看不下去,转身离开那房间。
齐暄宜想着,萧鹤之所以会被人暗算送到裴家,萧鹤自己也要负上一部分责任的,如果他会武功防身,或许就能从萧家和裴家的手中逃脱。
他决定等萧鹤病好以后,就找人教他习武,虽然他已经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但聊胜于无嘛,说不定以后可以在关键的时候出其不意。
对于萧鹤要学什么兵器齐暄宜根本没做他想,萧鹤必须要学剑去,没有缘由的,齐暄宜觉得他耍起剑来一定很好看,比任何其他兵器都要好看。
齐暄宜直接替萧鹤做下决定,完全没想过去询问萧鹤的意见。要学剑当然是得先有一把剑,齐暄宜在自己的私库里挑挑拣拣了好半天,都不是很满意,不是嫌这把剑长了,就是嫌那把剑短了,好不容易找到一把长短合适的,他又嫌弃那剑长得丑,随手给扔到一边去。
要不是今日心血来潮,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私库里居然会有这么多的垃圾,就这些玩意儿也配叫剑
看管库房的总管太监陪着齐暄宜找了整整一天,都快把私库的底翻过来了,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他开口向齐暄宜问道“陛下,您到底想要找一把什么样的剑”
“当然最好的剑。”齐暄宜说得理直气壮。
其实这库房里不乏有传世的宝剑,甚至还有大胤开国皇帝在行军时用过的佩剑,可是在齐暄宜看来,那些剑同一坨废铁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与萧鹤实在不相配。
齐暄宜想要最好的剑,可是这里没有,最后钟得禄想了个法子,对齐暄宜说“陛下,您有什么想法不妨先记下来,让铸剑师按照您的心意为您铸一把新的”
齐暄宜闻言转头看向钟得禄,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钟得禄听到他赞成,脸上立刻笑出朵花儿来。
只是齐暄宜不想找铸剑师,这把剑他要自己来铸。
他找来最好的材料投进最好的剑炉里,守在炉边观察炉中火焰颜色的变化,等流出来铁水凝固成型,他把那剑胚捶打了千百次、淬火、磨光,又在上面镂刻了图案,镶嵌了宝石,该有的工序一样没少。
齐暄宜在床上可能都没有这么多的耐心,很奇怪,这个过程里他一点都不觉得累,还有点开心。
剑已铸成,齐暄宜站在太阳底下把那剑翻来覆去地欣赏,亮色的剑影明晃晃地映在对面的假山石上,仿佛一道凛冽的剑气。他的剑果然是最好的剑,真该让那些铸剑师好好瞧瞧,什么才叫真正的剑。
萧鹤最终还是戒了瘾去,只是人也消瘦了许多,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补回来。
齐暄宜见他能出来活动了,立刻把自己铸好的剑拎到他面前,跟他说“给你的。”
萧鹤垂眸看向那剑,他心中觉得奇怪,问他“您给我剑做什么”
齐暄宜用看笨蛋的鄙视眼神看向他,道“当然是让你用啊,不然还能做什么让你自尽吗”
“我”萧鹤犹豫,没想好要怎么同他说。
齐暄宜见他迟迟不愿接过,问他“你怎么了”
萧鹤本来想说自己不用剑的,只是钟得禄在边上先开了口,他说这剑可是陛下亲自锻造的,花了整整七七四十九日,就连那剑穗都是陛下自己编出来的,不曾假借人手,天下间只此一把,旁人想要那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