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江眠月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怔。
她低头仔细看那竹书算表,竹简确实有些使用的痕迹,可那墨迹却是新的。
恐怕,这算表时间已久,上头的墨迹退了色,他便重新用新墨描了一遍。
他描得极好,若不是兰钰开口提醒,她几乎看不出来这是处理过的。
“真的”兰钰眸光也有些复杂,“你不知道,当时我在祭酒大人的面前哭,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任何人见了都要怜惜我几分,这招我在其他人面前,每次用都见效,可是祭酒大人呢”
兰钰说到这儿似乎就来气,“我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而他却如磐石一般对我爱答不理,低头干他自己的事,用笔细细的描绘那竹书算表。”
江眠月几乎能想象出当时的画面,若是其他人,只会觉得他冷酷无情,可是放在祁云峥的身上,似乎也正常。
兰钰说到此处几乎要咬牙,“那么冷漠无情亏得我之前还说他是最好看的男人。”
江眠月低头一笑,却顿时想到了他今日那淡淡的笑容。
赏罚分明,冷漠无情,温润和煦,不择手段。
如此分裂的四个词,却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他仿佛是个多面的石头,每一面都刻上了不同的颜色,令人捉摸不透,又令人想要去弄清楚他心中所想。
真是个奇怪的人。
江眠月低头,轻轻将那竹书算表收了起来。
“我还想再看看”兰钰摁住她的手。
“回去再给你看。”江眠月看着不远处即将进学堂的张博士,轻声说,“马上博士来了,你别说话了。”
兰钰却依然不得消停,眼眸中带着淡淡的羡慕,压低了声音道,“我也想祭酒大人送我这些东西。”
“那你努力做工课。”江眠月淡笑。
“我很努力了”兰钰咬咬牙,“祭酒大人布置的那么多文章,我都全部做完了”
“那是罚你用的。”江眠月笑道,“又不是你自己要做的。”
“那,那我从现在开始努力。”兰钰咬牙说,“从今晚开始,我要跟你和尹楚楚一起秉烛夜读。”
“乖。”江眠月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给她顺毛似的,“低声说,这次月度考试,你好好努力,膏火银奖项丰厚,你拿到那奖励,便能在祭酒大人面前一雪前耻。”
“啊”兰钰愣住了,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考试什么考试,月度要考试”
寿宁节很快就要到了,即便工课再忙,江眠月也只能见缝插针,随机应变,一面排演一面完成课业,每日都累得昏天黑地。
只是她趁着在彝伦堂排演的空闲时间里,将不需要竹书算表的事情告诉裴晏卿的时候,裴晏卿还是有些意外。
“我以为你会比我更需要这算表。”裴晏卿态度依旧如往常般温和,却未免带着几分疑惑,“江监生是觉得,我们这样互相交换,会对你造成困扰吗”
“非也。”江眠月朝他笑了笑,“实不相瞒,我有新的算表了,如此一来,我们都有算表可用,岂不是两全其美。”
裴晏卿看着她的笑容,略有些沉默。
是啊,确实是两全其美,可为何他心中却有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之感。
虽然麻烦,可裴晏卿却发现,他每日对于见到江眠月,都有一种隐隐的期待。
这种期待随着与她的深入接触渐渐越发蔓延开来,最后几乎要成为一种习惯。
听到她的话,裴晏卿也并未说什么挽留的话,只缓缓道,“我今日没有把银子带在身上,待明日我把你的那份银子还给你。”
江眠月立刻摇头道,“不必了,在你关禁闭的时候都是我在使用,算起来也用了十几日,银子的事情就不要”
“不行,要还的,一码归一码。”裴晏卿固执道。
江眠月看着他认真的模样,顿时想到了戏本中的梁山伯,不免轻轻低头笑了出来。
她这么一笑,裴晏卿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耳根泛红,连说话都没有之前利索了,“你笑什么。”
“我笑你便像那戏本中的梁山伯一般。”江眠月说。
如梁山伯那般真诚耿直,心地善良。
裴晏卿心中一动,眸光落在江眠月的身上。
她又何尝不像是那戏本中的祝英台呢不,她似乎比祝英台更加的
正在这时,江眠月忽然抬头看向某处,随即心虚的低下头。
裴晏卿立刻顺着她的目光朝那个方向看去,却见祭酒大人正朝着彝伦堂走来,身边跟着司业大人。
“时候不早了,我们接着排演吧。”江眠月飞快转身,她想起祁云峥提醒自己的那些话,默默与裴晏卿保持着距离,率先往诸位监生的方向而去。
裴晏卿愣了愣,看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面上有些淡淡的落寞,却没有多说什么。
祭酒大人身边,司业大人见此状况,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祁云峥。
那江眠月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