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瑾回去的时候,萧矜正斜倚在软榻上看书,书得封面冲着大门,一眼就能看到上面明晃晃的几个大字俏寡妇的二三事。
她欲言又止,往萧矜的手上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没开口。
萧矜瞥见她这犹豫的模样,便将书往下一放,率先开口“学堂如何,有热闹事没”
陆书瑾将书箱放下,随口答道“一如既往,不过现在都在说瘟猪一事。”
“在朝廷的旨令还没下来之前,他们是不会知道官银一事的。”萧矜朝窗外看了一眼,发觉天色渐晚,这才坐起身解上衣,呐呐自语道“忘记换药了。”
陆书瑾正好听到了这一句,说道“我给你换。”
她挽起衣袖先去洗了洗手,而后从屏风后绕过来,就见萧矜已经解开了身上绑着的白布,膏药的气味在空气中散开,伤口似结了血痂,看上去有些刺目。
萧矜扭了下脖子,朝自己的手臂上嗅了嗅“我已有三日未净身,身上该不是有味儿了吧”
陆书瑾如今能够坦然地看萧矜的身体,目光从他精瘦结实的肩胛处滑过,想起每回见着萧矜此人,他都是锦衣玉佩,衣襟雪白袍摆平整,身上还飘着淡淡的香味儿,有时候一天之内还会换两套衣裳,想来也是极爱干净的。
他看着自己的肩膀,脸上流露出些许嫌弃来。
“伤口不可沾水,我给你擦擦吧。”陆书瑾突然提议道。
萧矜偏头看她一眼,似乎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说道“无妨,让随从给我擦就行。”
说完他冲着外面喊了声“陈岸”
陈岸立即推门而入,笑起来脸上挂着酒窝,“少爷,您唤我”
“备水,过来给我身上擦擦。”萧矜吩咐。
陈岸应了一身,转身去准备水。陆书瑾见状在边上站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就回到自己书桌前,顺手将药给熬上。
她忽而感觉自己之前可能会错了意。
由于陆书瑾之前并没有扮成男子的经验,且本身与男子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从小到大基本也只与几个表哥表弟有过寥寥几面而已,来了学府之后一直有意去学习男子之间的相处。先前见萧矜对她举止亲密,甚至还给她暖脚,与季朔廷整日也是勾肩搭背搂搂抱抱,她还以为男子之间如此算是正常行为。
但从昨晚给萧矜喂药和方才提出要给他擦身子,萧矜的神色却浮现别扭尴尬来看,他似乎一直都将与人相处之间的边界把握得很好,是她闹不明白搞不清楚,一不小心就会越界。
好难啊。陆书瑾在心中埋怨,扮成男子当真是不容易。
陈岸端了水进来,将门一关,在屏风的另一头忙活。陆书瑾听到水声,将目光从药罐上移开,转头看向屏风。
那边的光将软塌上的影子投在屏风上,萧矜坐着陈岸站着,两人的影子几乎交叠在一起,陈岸一边小心地给他擦着身子一边说话,萧矜则是声音低低的回应着。
如此一看,这距离和动作确实是亲密的很,陆书瑾收回目光不再看。
“少爷,这本书你都看一个月了,还没看完吗”陈岸疑惑问。
“晦涩难懂,须得慢慢看。”萧矜回道。
陆书瑾听到之后,思绪不经意就偏了,想起刚进门的时候看见萧矜捧着俏寡妇读,那陈岸所问必定也是这一本。
她不大明白,一本艳情话本有何晦涩难懂,难不成萧矜已经到了读书识字都困难的地步了
天黑下来,陆书瑾点了灯,坐在边上开始看书。另一头陈岸费劲地帮萧矜简单清理了一下身体,上完药之后就退出了房间,房中又只剩下两个人。
“平日我在舍房你不理我也就罢了,现在我都受伤了,你也不来跟我说说话。”萧矜突然扬声说。
房中没有其他人,陆书瑾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于是放下书起身绕过屏风,就看见他换了身宽松雪白的棉质长袍,衣襟的扣子也只系了几个,露出白皙的锁骨来。长发刚洗过,擦得半干乌黑顺亮地披在身上,尚是湿润的发尾耷拉在衣袍上,留下点点湿痕。
俊俏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对她道“我今日一整天都在房中,你不在,很无趣。”
陆书瑾顿了顿,抬步走到他面前,问道“这样的伤约莫多久才能恢复”
萧矜道“起码要不能动弹个四五日才行。”
“那也没多久。”陆书瑾找了处地方坐下来,将话题一转,问“你在云城装成不学无术的纨绔十多年,为何突然动手查官银之事”
萧矜勾了下唇角,如今已经是把陆书瑾当自己人,并不避讳那些问题,答道“萧家是何行动与朝廷风向息息相关,朝政瞬息万变,萧家就应其万变”
他说了一般,忽而停了停,看着陆书瑾的眼睛,“我这样说你听得懂吗”
陆书瑾心想,我可不是连话本都觉得晦涩难懂的人,她点点头。
萧矜想起往事,笑了笑说“其实我母亲刚过世那会儿,我爹是想带我去京城的,但我叔伯堂亲皆在京城,每回聚在一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