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却不能走。”
“不能走,也不敢走。”陆定渊平静地,“因为这一去之后,还能不能回来便难说了。”
林兴贤和关统二人站在最下首,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在别的什么既听不见也看不见,符合他们这种小人物身份的地方。这满堂的人物不仅每一个身份都远远高于他们,说的更是远在他们平头百姓想都想不到的朝堂秘闻。
即使那位大人缓缓道来的诸多事务他们大多不能听懂,最重要是也不想听懂,但不止他们如此,看从身前这些晏城武将背后渐渐渗出的汗迹,就知道连这些武将也难以承担那位大人带来的压力。
“连晏城在内,如今东南省最多还有七个县府心向朝廷。”陆定渊说,“两个月前,祝大人已经拒绝过一次陛下的宣召,这次他再不能找到更妥当的理由了。应当不必多久,晏城就会接到来自省府的信使,或者听从号召,聚集起事,保住东南一系的偌大家业,或者就此翻脸,协助朝廷镇压叛逆。”
“晏城如今主政的是天启十八年二榜进士,华子安华大人。”他说,“这位大人才干出众,忠心更出众,因而他的选择只有一个,在座诸位的选择也因此只有一种便是先下手为强,在祝明志正式起事前,占据地利,据险以守,直至朝廷大军来到。”
他看向众人,“但仅凭晏城如今所有的这些兵力及财力,莫说串联那些同样为忠勇之士固守的县城,作为首当其冲的关隘,若不做足准备,恐怕连自保也难。”
堂下的晏城武将接连起身,向他躬身行礼道“请大人为我等指一条明路”
邻近傍晚时,蓄积了一日的秋雨终于沙沙下了起来,寒凉的雨水将在昌江城大街小巷萦绕不散的淡淡硝烟和血腥气味都洗刷掉了,干白的道路被雨水浸润,又渐渐积起了水洼,水面倒映着暗淡的天色,随着暮色越来越深沉,暖黄的烛火透出了窗棂,落进这一片片小小的水塘里。
直到一双双疲惫的脚踩着水走过,暂时遮蔽了这点小小的微光。
这是最后一批回到城中的乡兵少年。
其实今日有勇气同封深一起出城的少年只是少数,他们今天承受的已经足够多,从晏城来援的卫所军武将入城后,连民夫也停下收殓尸体,回城休息。只留下最后一些人看守城门关卡,不让任何或者因为好奇,或者只是想要去战场捡点什么的城内百姓越过他们,被外面的人间炼狱吓出个好歹来。
但拦也只拦这一日。
冷冷的秋雨落到这些少年的肩上,按说起来,虽然今日一战关系昌江城的生死存亡,他们这些守城有功的英雄没有费多少力气便获得了大胜,本应欢欣鼓舞或至少也是与有荣焉,如今他们的心情却说不上多少欢喜,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和沮丧,并且因为自己的沮丧感到更为沮丧。
昌江县衙内灯火通明,蜡烛从前堂亮到厢房,反而是后宅小院中只点了一盏油灯,雨声淅淅沥沥,封深带着一身凉意回来,先在门口拍去身上水汽,才推门而入。
他说“我回来了。”
倚在榻上的陆定渊睁开了眼睛。
不久前才沐浴过的他一身松松垮垮的青衣,黑发披散而下,姿态慵懒,也许是因为暗昧的光线柔和了那张过于夺目的面容,陆定渊身上不见白日那种目空一切高傲及漠然,连讥嘲的话语听起来都仿佛温柔了一些“未经生死,根本算不上可用之兵,不过是见了一些死人,竟好似都变成了小儿女一般。”
他说的是那些显然受到了难以承受自己制造的血腥战果的少年兵们,为减轻他们所受的精神刺激,封深在昌江县衙的公堂集会结束后,回到乡兵营中安抚了众人身心,才将他们各自送回家中。
紧跟在后的,是敲锣打鼓送上的护城有功的奖赏。
直到最后一批少年不是先回兵营,而是被接引导到县衙之中,用热水和一顿饱食恢复元些武将也难以承担那位大人带来的压力。
“连晏城在内,如今东南省最多还有七个县府心向朝廷。”陆定渊说,“两个月前,祝大人已经拒绝过一次陛下的宣召,这次他再不能找到更妥当的理由了。应当不必多久,晏城就会接到来自省府的信使,或者听从号召,聚集起事,保住东南一系的偌大家业,或者就此翻脸,协助朝廷镇压叛逆。”yhugu
“晏城如今主政的是天启十八年二榜进士,华子安华大人。”他说,“这位大人才干出众,忠心更出众,因而他的选择只有一个,在座诸位的选择也因此只有一种便是先下手为强,在祝明志正式起事前,占据地利,据险以守,直至朝廷大军来到。”
他看向众人,“但仅凭晏城如今所有的这些兵力及财力,莫说串联那些同样为忠勇之士固守的县城,作为首当其冲的关隘,若不做足准备,恐怕连自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