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物尽其用(1 / 3)

这段时间昌江城风云变幻,纷纷扰扰,县衙的高墙之内却几乎算得上风平浪静,前些日子被招进来的二十名年轻女子却对城中发生的几件大事几乎一无所知,眼下来说,她们正在努力习惯从做女儿或妻子,变成“做丫鬟”的日子。

晨光映入窗棂时,卢苗就醒了。

她从铺了厚厚一层稻草的床铺上醒来,呆坐片刻,直到完全清醒,才轻手轻脚下床,打开门栓,走进院子。院子不大,却有一口井,她摇着轱辘,才摇到一半,背后排房又有人走了出来,默不作声来到井边,在卢苗吃力地将水桶提上井沿时帮她扶了一下,才取下绳勾,嗵一声将自己的桶扔下去。

卢苗抬起头来,看到又是那第一个被小封大人选中的城北谢娃,嘴张了张,又说不出话来,只能埋头将水搬到屋檐下,回到房中。这时其他人也都陆续醒来,坐在床上穿衣的穿衣,束发的束发,因为没有镜子,她们便互相梳头,做完又来给卢苗打理,直到人人整整齐齐,才一起出门用水洗漱。

洗漱完了,水也倒了,尿桶也送到了院子外待人来收走,晨光照亮了院子,也照亮了院子里一群埋头做针线的小姑娘,她们弓着背,低着头,一针一线地缝着同样的料子和同样的样式,直到响亮的铁钟声从院外传来,她们才赶紧收拾做了七七八八的衣裳,放回床上,走出院子去吃早饭。

卢苗留在了后面,作为五人一舍的“一舍之长”,她和另外三人拿着钥匙,要锁了门才能走,虽然被留在了后面,她们却不似第一日那般着急,赶到厨房时,案板上果然留着碗,一人一个,一双筷子架着两个包子,包子底下是依然滚烫的豆浆。

卢苗抓起包子珍惜地咬下,同其他人一样细嚼慢咽,只在麸皮实在划嗓子时才小小地喝一口豆浆。她们在外间吃得头也不抬,里间的人也同她们一般,咀嚼之声此起彼伏。

吃过了朝食就要把碗放好,由今日的值日人拖出去洗刷,其余人则扎起衣袖,挂上麻布围裙,在厨子的呵斥和指使下,将粮食和蔬菜从车上搬下,用筛子筛去米粮里的石块木枝,端筐去井边洗去菜上尘土泥虫,在案板上大力摔打揉搓面团。

二三十人蚂蚁一般在两开间的厨房内外进进出出,忙忙碌碌,要做的自然不只是县衙内这几十口人的饭食,还要加上乡兵营训练的一百多名新兵,修补城墙的流民粗工,连那在城北被露天圈禁中的一群犯人都要靠她们喂养。

辛苦自然是十分辛苦的,都是一群年纪不大的女娃,不仅要搬上搬下,灶下热火熊熊,灶上大锅水气翻腾,又正是秋老虎的天气,一早上的工做下来,人人汗流浃背,面颊通红,鬓发湿得垂下来贴在脸上,却没有人叫一声苦。

一直干到晚上的菜米都准备完毕,她们才能等来大厨吐出那句期盼已久的话“行了,就收工吧。”

然后众人才能垮下肩膀,走出厨房,站在厨房外的树荫下喘两口气,间或说一两句闲话。

“卢苗,你头发掉下来了。”

“啊。”卢苗放下扇风的袖子,用手在头上摸索。

“过来,我帮你理理,你也帮我理理。”

“好的。”

卢苗赶紧走过去,先转过身让别人替她别好发髻,然后自己换过来去帮她整理,在这些女娃互相帮助的时候,最后一车食水从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吱吱呀呀行过,风中飘来饭菜的味道,女孩们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再看向身后的厨房。

然后召唤的声音终于响起,她们又迈着小碎步回去,端起自己洗干净的碗,一个个来到灶前,让厨子舀粥放菜,直到装了满满当当,又鱼贯走出去,在院子里站着吃。

用过这一餐,她们今日在厨房的活计就忙完了。

然后她们就要搬几桶厨房大锅里舀出的热水回到院子,将门仔细锁上,脱掉衣裳,蘸着热水擦洗发髻和身体。因为规矩不许她们穿着汗衣回房,每日都这样热汗淋漓,不擦洗人就会变臭了。

擦洗清爽就可以回房休息了,无论何时房中都不准喧哗吵闹,她们可以安安静静地躺足一个时辰,直到又被铁钟唤起,再度成群结队前往另一处屋舍。

这处房舍内里的隔墙已经被人打通,长屋里一排放着足足三台织机,还有许多小的纺车,她们来到之后,就坐下来纺纱的纺纱,织布的织布,期间会有教养婆婆来巡视她们有没有偷懒,直到窗外天色昏黄,屋子里已经看不清机杼,她们才又踏着钟声走出来,去厨房用今日的晚膳。

用过了晚膳,再度回到院中,除了还要刷洗所有人今日换下衣裳的值日房,其余三房的人终于可以结束劳累,就此躺平。

终究是年纪都不大,最年长的向佩珍都才十七岁,即便已经困倦不已,这些女孩子听着院子里传来的捶衣声,仍要强撑着精神多说会儿小话因为那位教养婆婆说过,她们既然进了这扇门,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必须互亲互爱,彼此扶持。

这位面相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婆婆不仅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她要这些女孩子每房,每日,同自己的舍友说话,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