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课结果下来到县上的时候,已经六月份了。
五黄六月天,秋阳县热得人后背的衣衫就没离过皮肉,稍微动弹一二便湿哒哒的一身黏糊的厉害。
这季节里的寒瓜成熟了,大街小巷里都是整的、切开单卖的瓜,又脆又甜。
园子里的老槐树下铺着两张并在一起凉板平床,午时也没甚么风,树荫下稍稍凉快一点。
“哥哥吃这块儿,这块儿更甜些。”
承意翘着光脚丫子趴在凉席上,正在翻看带插画儿的小书,嘴边上递过来了一块红红透着汁水的寒瓜,他眼睛还在书册上,张开嘴巴咬了一口瓜。
“甜不甜”
澹策把脑袋凑了上去,和承意一起并着。
“甜。”
承意点了点脑袋。
听到承意回答了,澹策开心的又把瓜送上去:“那再吃一口。”
“不要了,寒瓜吃多了一会儿又得上茅房。”
“你要是嫌懒得跑,我背你去就是啦。”
承意听到这话抬起脑袋,伸手捏了捏澹策的耳朵:“那怎么可以。”
澹策笑着露出了小虎牙,用自己光着的脚丫子蹭了蹭承意。
杜衡拿着上头的文函进园子时,就看见两个小崽子在凉席上顽皮。
他干咳了一声,正在玩捏捏游戏的小崽子停下手来,乖乖叫了一声爹爹。
杜衡走过去,看着就是趴在树荫凉席上的小崽子额头上也出了不少汗,他拿出手帕给承意擦了擦额头。
“热不热”
“有一点。”
澹策从一旁抽出扇子:“我给哥哥扇扇。”
杜衡笑了笑:“那好好玩。”
秦小满从屋里出来:“考课文函不是下来了还在那儿磨蹭,快瞧瞧。”
杜衡拿着文函过去:“你这急性子,是一刻多等不得。”
秦小满连忙接过了文函,匆匆打开。
杜衡等着秦小满说结果,半晌不见他开口,不由得脑袋凑了上去。
“两阶”
杜衡有些不可置信,伸手捏住了文函的一角,反复看了两遍才确认,他真的升了两阶,也就是说正七品的知县升到了正六品。
他咂摸了一声,寻常来说地方官员在三年一考课上可以根据政绩提一阶或者是两阶,不过做官这事儿,贬黜容易升迁难,这三年一课能升个一阶已经很不错了,两阶确实是凤毛麟角。
杜衡吐了口浊气:“好啊,好。”
读书科考做官,折腾了这些年,晃眼也奔三了,按着势头,三十以前能混到州府,也算是不瞎这些年了。
“我说你一点不忧心考课结果,原来是心里早有了成算。”
杜衡道:“我也不是有成算,只是踏踏实实办事情。”
秦小满戳了杜衡的腰一下:“现在得了好你自是想说怎么说好听就怎么说。”
杜衡把文函收拾好,道:“下午天气凉快些咱们去官道看看,天气大了官道整修的要快些,前些日子工房说已经快到边界了。”
“这官道倒是修的快。”
“县里就守着这么一条路用,地基在那儿呢,也只是修修补补,整起来自是快。”
秋阳县官道重新拾腾以后,经行的商户肉眼可见增多了不少,夏时天气热,秋阳县荒地开垦了不少的地出来,寒瓜种的也比往年多。
县里的瓜好吃,今年经行的商户多,附近县城的都捎带了县里的寒瓜到别地去卖。
秋收以后,魏家的商队浩浩荡荡如约而至。
让杜衡意外的是,此次带队前来秋阳县的竟然是魏逢。
杜衡得到消息,带着秦小满和两个孩子一同去接人。
原身这边亲戚本就不多,魏家帮了他大忙,亲戚一场,说来成亲这么多年,魏逢都还没见过他的家眷。
上午进城的摊贩市民多,街市口一段儿很热闹。
秦小满牵着安安静静的承意,就在路边上等着商队。
澹策却是闲不住,攀着杜衡的手腕,垫着脚仰着脖子往外瞧:“舅公到底长什么样子啊什么时候才到”
“到了你就晓得了。”
约莫着辰时,县城门口明显的嘈杂声便更盛了些,不一会儿,商队的人以此押着车马货物进到了县城。
“阿衡”
魏逢的眼神倒是好,杜衡小两口牵着孩子四个人八双眼睛都没瞧见人,倒是在马车里魏逢先瞅到了在路边等候的一家子。
“怎的还亲自出来迎了,杜大人”
杜衡连忙扶住了从马车上欢喜的下来,走到跟前就要行礼的魏逢:“舅舅这是做什么这朝是外甥来接舅舅,不是县官儿查检商队”
魏逢双手拍住杜衡的肩:“一别多年,瞧着你都好舅舅可就安心了。”
杜衡笑了笑,牵过秦小满:“舅舅,这是我的夫郎,小满。”
“这是一双孩子,大的叫承意,小的叫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