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也一样过得寒酸局促。
可并非是所以官吏都有那么好的运气和能力去经营铺子挣到银钱,比之生意经营,自还是收取乡绅商户的献礼来的快又轻巧些。
只要是未曾涉及根本,不像蒋作无一般强求和利用职务之便收刮钱财,节日生辰等收些贵重点的礼品,朝廷也不会严厉处置,至多是损了清誉,待大选之时会因为这些清誉名声而影响官途。
为此老百姓要官吏办点事,总要塞点钱才更好办,官吏给老百姓主动办事,也要老百姓给点辛苦钱。
几乎形成了不成文的规矩,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百姓也潜意识的晓得这么做,一时间也追溯不到,分理不清究竟是谁的错,谁造成今日的局面。
大环境如此,只要维持在一个相对于平衡的状态,官吏和老百姓倒是也能和平共处,只是偏生有些官吏不晓知足在此基础上压榨,天平失衡,自是有一方会极其不满,闹得再不能和平。
江岂见杜衡与他是推心置腹的言谈,他顿了顿道:“正是大人所言,九十月县衙下派人手去各村乡收取赋税,农户依例或多或少都会给上一些辛苦钱,以前倒是还过得。只是自从县库没钱,拖欠着吏员的月俸不发起,吏员便开始找门路充腰包,像每年收取赋税之时索要的辛苦费已然是昔时的三到五倍。”
自家里也有种植庄稼,薄田不过十来亩,缴纳田产税以后余粮不过四五石,卖了粮食的钱缴纳赋税以后余钱不过一二两银子,县衙前来收赋税的官吏从先时收取几十文的辛苦钱,到后来几百文,更甚黑心的还有要上千文的钱。
吏员也是见人下菜碟,瞧着家境好的便要的更多,差的也就要的少些,保管农户能拿的出最大限度的辛苦钱来,如此既不会把事情闹大,又可中饱私囊。
江岂昔年家中光景也还过得,他打小就机灵,对数字十分敏感,家里为着前程一咬牙送他进了私塾读书,本是盼着进仕途路的。
然则好景不长,他十岁才进的私塾,本就开蒙的晚,结果只读了三年家里就已经不堪重负缴纳不起他读书的费用了。
虽是喜爱读书,江岂也只晓家中困境,哪怕自己十岁开蒙比那些五岁开蒙的孩子都要聪颖许多,却也只能将读书就此搁置。
在家里种了两年庄稼,一年年盘剥下来,所剩无几,也就堪堪只够吃饱饭。
江岂自知这般日子过下去只会越过越差,凭借自己几年读书的本事,跑去县城里找了差事儿,先是做伙计打杂跑腿,因着机灵倒是得了些赏识,后因识字会算数才被提拔做上了账房先生。
一月可领个几百文,怎么也比埋在地里种地强,家里的光景才稍稍有所好转了些。
如今他也不过才十七岁,但看着也已经有二十岁人的模样了。
但他能有今日,不单是因为本身努力,也是有些运气在身上,而绝大多数的农户没得运气,在年年压迫之下,越过越穷苦,最后多的是卖田卖地沦为雇农。
然则雇农落到乡绅地主手上,更又是另一番惨无人道。
“你既也是深受其害的一个,为何不早些同本官说这些”
江岂道:“小人正任后便除却了蒋作无那贪官,想来老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了,老百姓都赞您是好官。可又怎好事事全数叨扰大人,这些事牵扯甚广”
他没说话,杜衡却晓得了他的意思。
若是想要老百姓真的免受盘剥,势必是要动许多人的利益,其间不乏县里的官吏,还有秋阳县的乡绅地头蛇,届时可就再不是除掉一个蒋作无那么简单了。
江岂是不想他知晓百姓是何其水深火热,到时候卡在秋阳县的乡绅地头蛇之间难做,若是得罪了人,日子必定也不好过。
“本官明白你的心意,你一心想报答本官的赏识,昔时本官受知府和朝廷的主考提拔接下秋阳县,和你此时想要报效的心情是一样的。若是来稀里糊涂混日子,五年后大选,本官又当以何脸面去见知府大人。”
“该本官做的本官义不容辞,要想秋阳县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这些困境势必是都要过的。”
江岂眉头蹙起,心中涌过一阵暖流:“大人深明大义。”
九十月之间便要开始收缴赋税,杜衡需得提前分派好下乡的队伍。
秋阳县下有十二个乡,要分组下派去收赋税。
杜衡预定一个队六名吏员,一个为录册,一个账房,四个衙役。
虽秋收后的主要公务便是收取赋税,但也不能把县衙里的人都派出去,大部分还是要留守在县衙之中。
为此杜衡准备派四个队出去收税,一队完成三个乡的公务。
过了些日子,杜衡把草拟好的计划拿给江岂,让他贴在礼房外头的告示栏上,宣布一下此回县里的秋收计划。
县里的官吏都前去凑热闹看一手的热乎消息,毕竟是一年一度鼓腰包的时候,谁不关切。
“今年只派二十四人出去一个队就要收三个乡的赋税”
“这可怎么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