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从小满的爹去世以后,这几年来往的亲戚就一年比一年的少。
早两年倒是还经常有人登门,但小满也看出来了,上门的亲戚无非是两种,一种是可怜他没了爹一个哥儿孤苦伶仃的生活。
心里是想有所帮扶,但又害怕来往过密旁人说让把他接到家里养育,多一口人不是小事儿,大伙儿心里都有杆秤。
再者便是见着主事的人都不在了,秦家家境又还不错,惦记着给小满留下了不少银钱和东西,总想着哥儿好骗想谋点好处过来。
但是小满不是个好拿捏的,对待心里打着算盘的亲戚向来是张嘴就直接戳破小心思,让亲戚脸面挂不住,这些亲戚背后也没少说他不是,长此以往就不如何来往了。
村里的那几户还在来往的亲戚隔得近,早早就能走完,最远还在来往的亲戚就属县城里的秦知闫家。
去年两人都没能去成,今年是要带着礼品好好走一趟了,再者秦小满心里还打着去求他堂叔给杜衡引荐一个夫子的心思。
一大早两人就起来收拾“今天把新做的那件衣服穿上吧,堂叔是咱村这土窝子里出去的倒是没那么讲究,不过他夫郎是城里人,很讲体面。而且不晓得今日是只有堂叔这边的亲戚去拜访,还是他夫郎那边的亲戚都会来。”
秦小满一边穿着夹袄,一边同杜衡念叨“小堂叔的娘家人可了不得,他爹是举人老爷,家境优渥,在县城里还很有些地位。要不是堂叔以前有点本事搞定了小堂叔,他娘家人才瞧不起农户人家呢。”
“我虽只见过堂叔一次,但他谈吐儒雅,年轻的时候定然也是仪表堂堂,就这样小堂叔娘家人还不满意”杜衡闻言笑了一声“县城里的人家眼光当真是高。”
“堂叔成亲那会儿还只是个童生,家里虽说是村子里拔尖儿的人家,但跟县城里的各色人户相比自然算不得极好的。”
杜衡眉心微动,这些他倒是不晓得。
“二叔那么横的人,每次去堂叔家里都收敛着脾气,要是遇见堂叔的老丈人更是拘谨,就是不想丢堂叔的脸面。”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村里人都羡慕秦知闫差事儿体面,夫郎的家世又好,可背后的辛酸旁人又怎能知晓。
秦知闫对他们这一脉的亲戚多有帮扶,他们这些亲近的亲戚也就只有尽可能的做好些,免得让人家抬不起来,也算是两厢体谅了。
杜衡依照秦小满的意思把衣服换好,折身去说要给小满穿戴,想着他现在月份大了些,行动不如以前方便,结果他一偏头哥儿早就把衣服穿好了,竟是两脚一蹬差点就直接跳下床。
“嘿嘿。”
眼见自己失了稳重被杜衡发现,秦小满干笑了一声,又老实巴交的扶着肚子慢慢起床。
他生性好动,自从有了孩子以后已经很收敛的没有再不知轻重,但是十多年的习惯稍有不慎就会暴露。
杜衡过去扶了他一把“我知道你怀了孩子辛苦不易,压着你的性子比劳作还累。”
“吃的好睡的好,一点没有。”秦小满用脑袋蹭了一下杜衡的下巴“走吧,今年咱自己赶牛车去,也不能叫二叔他们等久了。”
两口子洗漱完毕,又清点了一下礼品。
今年年底的时候家里养的两条猪都有一百多斤,两个都给宰了,卖去了一个半,留了半个自家吃。
杜衡又做了些香肠,这当儿整好装了五根做礼,外带还有一只腊鸡,以及一些冬笋。
收拾好正准备赶着牛车出去,秦雄也提着些礼品来了家里。
“今儿坐你们两口子的牛车上城。”
瞧着今年只有秦雄一个人,秦小满诧异“二婶儿呢”
“去小竹那边了。”
小满笑了一声,大哥少不得陪着媳妇儿回娘家,小竹嫁人了,现在二叔又出了门,今年看家的就只有秦岸一个人了。
“赶紧给二哥相个嫂子吧,一个人看家多可怜。”
秦雄自顾自的爬上了牛车“你当好人家是地里的大白菜啊,随挑随选那小子没福气,也只有眼巴巴儿的看着你大哥和小竹都成了亲。”说到此处秦小满缠住了杜衡的胳膊,意有所指“再等等总有合适的,以前村里那么多人说我嫁不出去,我眼下不是找着好的了吗。”
秦雄厚着脸皮道“那是我没少给你爹和小爹烧香让他们保佑你。”
“那二叔也保佑保佑二哥呗。”
“你这哥儿找死是不是”
杜衡赶着牛,听叔侄俩的说谈不禁笑摇了摇头。
他觉得秦小满跟秦小竹一见面就斗嘴掐架,少不得是从长辈那儿就开始歪了。
秦知闫家坐落在城东,屋舍并非寻常民巷那般一间挤着一间局促的小院屋,而是正正经经的一进院儿的宅子。
一进院的宅子在县城的达官显贵之中算不得什么上台面的屋舍,不过像是常年挤在人多的小院民巷和在村子里的农户而言,已经是体面的很的人家了。
差距就好比是村户有头牛拉车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