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满站在屋门口,瞧着出了院门的杜衡一步步远去,知道他这一走是不会再回来了,可即便这样,听到这样的话还是让他觉得很安心。他跟了两步上前,步子间尽数是不舍,可家里的石墙拦住了他。
他也只有看着那道清隽的背影越走越远。
终究自己再没开口。
秦小满失魂落魄的回到屋里,看着几间屋子,他重来没有觉得自己家里这么空寂过。
也是有觉得很空的时候,大抵还是那一年他大爹发丧以后,宾客散去,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对着几堵墙的时候。
秦小满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再也不会觉得夜黑又漫长,可是而今他竟然觉得白日也是那么的寂寥。
他转着走到杜衡住了两个多月的房间,屋子收拾的很干净,被子叠的也整整齐齐。
窗户正敞着,光落在了柜子前。
秦小满走上前去,拉开了抽屉。
看着空了的抽屉,他不自觉屏起的气泄了出来。
他一直都知道杜衡的钱就放在这个抽屉里,杜衡很放心他不会拿,也不会翻找去刻意看他的钱,他也确实重来没有去清数过他攒了多少钱。
而今他什么都没带走,就独只带走了他自己攒下的那些钱。
秦小满有些恍惚,好像是抱着的最后一丝期望也消失殆尽了。
他双目空洞的出了门后把门拉上,预备哪日去城里买个锁,把这道门也给锁了。
“满哥儿,你这是要去哪儿”
“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怎么不见那个上门的呢,听说他脚养好能走动了,怎的还让你一个人出门,也不帮着做活儿”
秦小满提着镰刀背着背篓往山上去,晴了两日,旷野上的积雪都化的不剩什么了,村里的人也陆续出门来翻地,预备着要开始春耕。
没想到在山脚下看着有阵子没碰见的赵杞,他对杜衡的事情避而不谈“前两日发热病了,现下好了上山看看。”
“你身子没事吧,那小子是怎么照看你的,如何还让你受了寒。”
秦小满心里烦“你有完没完,怎么的,你娘给你说的人家说好了,而下有空闲出来晃悠了。”
“那事儿我是不愿的,你也知道我娘的脾气”
秦小满看着赵杞那婆婆妈妈的样子烦躁的厉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走了,走了。”
“小满”
赵杞正想要追上去,忽而却被后头的一道声音给呵斥住“杞子,你上哪儿,不许去”
村路上过来个妇人,一把扯住赵杞“你也是心善,什么人都凑上去说话,那些个不知羞的也不晓得离远些。什么人都敢往自家里领,你晓得是多不正经的玩意儿,我且告诉你,便是去找个寡的,也不要放荡的。”
秦小满没理会指桑骂槐,快着些步子往山道去,倒是泼辣的赵母微有诧异的看了一眼远山道上的哥儿,要是换做往日早掐过来了,今儿竟然没还嘴。
赵母拉着自己儿子道“你瞧瞧,以前是个多牙尖嘴利的,而下叫人说中了自己都没脸反驳。你跟郑家的亲事儿都说好了,以后离秦小满远些,要是又贴上来没叫人看了笑话,他不要脸就算了,要是坏了跟郑家的亲事那可坏了事儿。”
赵杞忧心的看着走远的秦小满,可有不敢跟他娘顶嘴,便也只有默不作声以此来表示反抗。
山上比山下着实是冷许多,山窝子里还有厚积雪没有化开。
进了林子像是在落雨一般,一直都有雪从树叶枝干上落下的声音,淅淅沥沥的声响未有断绝。
秦小满带了个草帽,站在树林里看着被积雪压断的树枝,杂乱横陈的摆在地上。
他合该是拎着镰刀上前便把树枝砍下规整好任其风干,待到夏时当柴火拾捡回家。
可是他立在树林之下,却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般,并无心动弹。
原本想尽快振作起来,事与愿违。
他刻意不去想有些事情,越是刻意往他脑子里钻。
杜衡是不是已经到了县城,又是不是已经见到了他舅舅。
而今当是坐上了商队的马车,向着他只听过的富庶繁荣徽州前去了。
他以后会读书科考,还是会经营管理铺子呢
听柱子说他写字很好看,画的年画儿也受人喜欢,自己也知道他又手艺好会做菜,想必是不管做什么当都会有所出息。
为此他愿意成全,主动让他走。
其实他也很意外,他自小秉性霸道,瞧得上的东西就要想方设法的得到并且据为己有,而当他得知杜衡的家里人来找他时,他竟然会意识里便帮着他离开。
头一次不是占有。
想到这里,秦小满有些欣慰,嘴角可以翘起。
可是当他想着这么好的杜衡,以后会娶一个商户人家的哥儿小姐,或是往上有书香门第的公子千金愿意嫁。
不论是与何人成家,他都觉得要喘不过气来了。
秦小满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