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满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再说话。
他忘了酱菜,中途折返回来拿在路上撞见了杜衡,自也就知道他舅舅来接他了。
差点,差点他就直接冲进去把杜衡拉走。
可是当听到他舅舅那番话,他又顿住了步子。
原来杜衡还有富贵的亲戚,可以让他过很好的日子,这里只是穷山恶水而已。
他心一点点冷下去,失脚踩到了烂白菜,惊动到了两个人,不知后头两人是如何商量离开的。
总之已经明白了大概的意思。
他托人带了口信儿给他二叔说自己不去城里了,自己在林子里坐了一整日,浑身都冻僵了,磨蹭的这么晚回来,没想到回来杜衡还在。
秦小满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没走,许是回来收拾东西的,又或许他确实是个好人,自己收留了他那么久,他想跟他亲自道个别。
左右三日之后才启程。
不过他真是太傻了,村野之地多是不讲道理的人,也不怕自己把他扣着不让走。
秦小满心里很失落,听到坐在床边的人平稳的呼吸,他又恍然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是他做梦。
但怎么会是做梦呢,他小爹难产离世,大爹出意外的时候,他也觉得许那一切噩耗只是梦,然则只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去接受而已。
秦小满恍恍惚惚,觉得自己脑子昏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睡着,一整晚他都十分沉顿。
只是迷迷糊糊之间,好像自己的手被人握着,握了很久。
次日一早,杜衡做好了饭,迟迟没见着秦小满起床。
他把饭温在锅里,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去敲了敲秦小满的房门。
却是没有听见应答的声音。屋门没栓,杜衡推门进去,看见床上的人还在被窝里躺着。
杜衡无奈摇了摇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哥儿赖床。
“小满,先起来把饭吃了再睡吧。”
杜衡走近,想要把帘子给秦小满挂高,晨光落进帐子,杜衡看见秦小满的双颊发红。
他自觉不对劲,伸手摸了摸秦小满的额头,方才他烧了火手心烤的温热,秦小满的额头却依然烫手。
杜衡赶紧去倒了一杯水进来“小满,小满快醒醒,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几番摇晃,秦小满才皱着眉睁开了眼睛,他身体疲乏,脑袋一阵一阵的疼,晕乎的厉害,看见杜衡扶着他的肩膀把他半抱了起来,他闻到杜衡身上淡淡的膏药味道,稍微好受一点。
他张口想要说话,却发觉自己嗓子沙哑的很,几欲吐不出话来,好在干燥的唇边及时送过来了温水。
温水下肚,喉咙才能发出声音“像是不舒服。”
“你这是发热了,再把这点水喝下去,我马上去给你请大夫。”
秦小满应声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杜衡小心把他放回床上“我很快就回来。”
“嗯。”
杜衡匆匆去把村头的崔大夫请了过来,一番看诊,果然是发热了。
“好端端的如何会发热,小满身体一直挺好的。”
昨儿夜里他守了人几乎到半夜里,自己回屋的时候人都还好好的,怕是下半夜才发的烧。
“许是受了寒,这阵儿天气发个热算是小事儿了,多的是染了大病的。”崔大夫道“我开好药要记得按时吃,热退了就好了。”
杜衡连连答应,付了崔大夫看诊的钱,赶忙给秦小满熬草药。
他想着昨日雪雾天气小满出去探亲一整日,路上坐牛车回来就说乏,想必便是如此惹了风寒。
医疗条件有限,便是头疼脑热的小病杜衡心里也有些紧张,而今病症夺走一条命太过容易。
他一头熬着药,一头又煮了些粥,先给秦小满吃了早饭垫垫肚子,再让他吃药。
一大碗的草药熬的黑浓,便是杜衡闻着也直觉得发苦,秦小满却一点没矫情的喝了个干净,喝了药又躺回了床上。
他身体虚弱,看着杜衡忙前忙后,自己也动弹不了什么,一改往日的精力充沛和伶俐,只能言语宽慰“我没事,现下吃了药很快就好了。”
打小他就很少生病,原本也以为自己是十分强健的,而今这病来如山倒,这才感悟到其实在病痛面前谁都是弱小的。
杜衡点点头“睡吧,吃了药再睡会儿。”
秦小满点点头,许是药效发作,他当真很快就睡了过去。
梦里很乱,他一会儿梦见他爹,一会儿又梦见杜衡走了,斑驳的梦让他很不舒服。
待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什么时辰,只是一睁眼就看见了坐在屋里方桌前的杜衡,帘子把人隐的模模糊糊。
梦里的胆怯害怕一下就消失了,他心中有一股十分安稳的感觉。
可掀开帘帐,见着杜衡正垂眸安静看着放在房间里的一本杂记时,他忽而又叠起了眉。
杜衡面容清隽,气质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