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大嫂,夜又深了一些。
陈宝音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上空。
心情很平静。不像在侯府时,每次提起婚事,总是焦躁、烦闷,像一只困兽,不停地转着圈子。
家人们很关心她。就连两位嫂子,也掏心窝的教她人生经验。心里热乎乎的,就连嫁人这样烦心的事,都显得芝麻绿豆似的,不能扰乱她的心绪。
嫁人。
陈宝音闭上眼睛,心里很清楚,她不会嫁人。
可是,如果她一直不嫁人,杜金花会心烦,会着急上火,整日忧虑。
要如何解决呢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村里人都闲得没事做,东家走西家串,说说闲话唠唠嗑,消磨时间。
钱碧荷便打算炒些瓜子来卖。如果能卖给村里人,那就再方便不过了。卖不出去,也不碍事,拉去镇上,茶馆里、酒楼里都收这种零嘴儿。
陈二郎现在拉车,一天有多半都泡在镇上,很是熟了。他收了些生瓜子,拉回家来,足有二三十斤。
钱碧荷没着急,小份小份炒着,调着味儿。村里也有人炒瓜子,都是炒来自家吃,最多放点盐,提提味儿。但如果做成买卖,这点咸味儿就不够用了。
她让陈二郎买了花椒,桂皮,香叶,糖等,炒了四五份,让家人都尝过了,最终定下方子。这一日,三个女人挤在厨房里,齐心协力炒瓜子。
“大嫂,你放着吧,我来。”孙五娘拍拍手,站起来,走到灶边要替钱碧荷。
钱碧荷今日气色有些不好,炒瓜子时铲子翻动得没力气,女人最懂女人,孙五娘一下子看出她怎么回事。
“嗯。”钱碧荷让开,把铲子交给孙五娘。
孙五娘挽起袖子,接过铲子,就翻炒起来。
若是往常,孙五娘只会当看不见。但现在不一样了,宝丫儿说了,一家人齐心协力,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而且,炒瓜子虽然是大房的买卖,但挣了银钱有六成都归入公中。那公中的钱,还不是给一家人花的这个账,孙五娘算得清。
“在家呐”外头传来妇人的声音。
杜金花本来在挑瓜子,把干瘪的、坏的挑出去。听到声音,她拍拍身上,起身走出去“谁啊”
“是我。”来人满脸的笑,是个年纪比杜金花还大几岁的妇人。
不常来往的,但论辈分,杜金花还得叫一声“大婶子。”
“哎,客气啥。”大婶子进了院子,伸头往厨房里看,“做啥呢这么香。”
这没啥不能见人的,何况杜金花还得干活,于是引着人往厨房里走“炒瓜子呢。大婶子,来有啥事啊”
“哟,炒这么多”进了厨房,发现好大的锅里全是瓜子,大婶子惊讶道“你们吃得完”
杜金花便道“吃不完,这是要做买卖呢。这不是农闲,没事干我们娘仨想了个招儿,炒些瓜子,让二郎拉去镇上,问问茶馆酒楼里收不收。”
“好吃不”大婶子说着,就伸手去抓。
灶沿上有一碗炒好的瓜子,杜金花看了她一眼,没拦着。一把瓜子而已,乡里乡亲的,不至于小气。
“味儿不错呀”大婶子吃了两粒,脸上露出惊讶表情,“能成,一定好卖。”
咔嚓咔嚓,嗑个不停。
杜金花没拦她,还道“谢您吉言。喜欢就再吃点儿。”把一整个碗都端给她。
大婶子又抓了一把,没接碗,边嗑边道“够了,够了,这些就够了。”
不大的空间里,挤了四个人,灶膛里燃着火,暖和极了。
大婶子感慨道“你们家啊,这日子红火起来了。”
杜金花终于露出笑意“哪儿呀。”
“村里谁不知道你们家宝丫儿,那是个能耐的。瞧瞧你们家现在,盖了间屋,宝丫儿还在族学当先生,人人都知道,这族学就是因为有她才建的,宝丫儿厉害哟”
这话杜金花爱听,脸上止不住的笑,嘴上还道“别夸她,一个小孩子,瞎胡闹呢。”
“哪是瞎胡闹瞧瞧她才教了二顺,不对,现在改名叫松庭了,瞧瞧这些孩子,才读书多久从前一个个调皮捣蛋的,一天到晚滚得脏兮兮,再看现在,大不一样喽”大婶子没口的赞叹。
杜金花的笑意越来越大,口中道“那能一样吗都出了粮食出了钱的,要是跟从前一样,就该找我家宝丫儿来了。”
“好女啊好女。”大婶子感慨,“一家有女百家求,哎我说,镇上那个秀才公,你是咋想的应不”
杜金花不笑了,耷拉下眼皮“再看看。”
大婶子便道“那你知道,赵财主家看上宝丫儿了吗”
“啥”
杜金花、钱碧荷和孙五娘,一齐惊叫出声。
孙五娘的铲子都掉了,拔高声音“咋回事咋看上宝丫儿了要做啥”
大婶子等她们惊讶完,才道“宝丫儿的名气大呀你们瞧瞧,自打她回来,你们家变化多大明眼人都看出来,你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