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2(1)(1 / 2)

有可能的夜晚 殊娓 3850 字 2022-11-06

20142

认识梁桉一,是在2014年的2月份。

仔细想想,日子还挺浪漫,是2月14日情人节那天。

2014年。

元旦过后,狄玥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过这样的阶段,整个人突然脆弱敏感到不行。

这一年社交媒体上正流行起泰国广告,几分钟甚至十几分钟一段,剧情紧凑。狄玥连看这样的广告也会落泪。

狄玥的家庭有种变态的严苛,他们不允许家庭成员脆弱

“现在的年轻小孩就是太娇、矫情”、“哭是弱者的表现”、“什么抑郁,都是现在生活太好,吃饱穿暖,闲的才胡思乱想”、“被情绪影响效率是不理智的”、“哭不能解决问题”

她是在这样的言语荼毒中长大的,被教育得像永不能疲惫的机器人。

所以在最初,当她发现自己变成这样时,并没有很在意。

还以为是经期的反应,以为天生感性的女孩子们都是这样,没什么特别的。

直到某天下午,她在图书馆里,无意间翻开博尔赫斯书籍。

薄薄的一本诗集,名字很美深沉的玫瑰

诗集开篇收录的第一首诗,是我

“头颅、隐秘的心

看不见的血的道路、

梦的隧道、普罗透斯、

脏腑、后颈、骨架。

我就是这些东西,难以置信,

我也是一把剑的回忆,

是弥散成黄金的孤寂的夕阳、

阴影和空虚的缅想。

我是从港口看船头的人;

我是时间耗损的有限的书本,

有限的插图;

我是羡慕死者的人。

更奇怪的是我成了

在屋子里堆砌文字的人。”

十几行简短的文字还未读完,确切地说,从“我就是这些东西”开始,狄玥已经泪流满面。

“那我是什么东西呢”

这样悲凉的念头出现后,她自己也是一怔。

这是狄玥第一次注意到自己的精神状态。

她站在高大的架与书架之间,在安静得翻开书籍都会怕纸张脆响打扰别人的空间里,擦掉眼泪,坚定地判断我不对劲。

没有任何医学经验和依据。

但也许,人类本身就是聪慧的动物,在濒临危险时,会想到自救,甚至不需要证据就能做出判断。

狄玥从4岁开始被家里规定每天的时间,杜绝一切娱乐活动。

哪怕上了大学读了研究生,仍然要住在家里,时间并不自由。

她身边有无数只眼睛,总在盯着她、看着她。

她必须优秀,不然会被她现在的家庭抛弃。

但这天下午,狄玥没有按照那些时间表上的计划,她快步走出校园,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师傅说出了一条酒吧街的名字。

那条街很有名,连外地的游人都知道,但她从未去过。

在那之后,狄玥叛离了自己乖顺地遵循了近20年的规矩。

那条浮华绚丽的街,狄玥每天一家,辗转于各类bar、cb、ive hoe之间。

这期间,她有两个发现,一好一坏。

好的是,基于她的听话乖顺,家里那些优秀的人以为她只是跟着导师在学习,并没有起疑心。

坏的发现非常坏,那就是,没有东西能救她

驻唱歌手娓娓诉说般的歌声;调试过的、含有糖分的酒精;刻意朦胧以营造故事感的光线;群魔乱舞的频闪射灯。

dj手指下的旋律、舒缓的琴声

统统都救不了她。

最可怕的是,当她用“习惯优秀”的思维坐在热闹中,只觉得满眼虚无缥缈的挥霍,无法与这世界上的快乐共情。

可她又凭什么质疑别人的快乐是虚无

这样想时,她和她家里那些自命不凡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日子浑浑噩噩,然后到了2014年的2月14日这一天。

刚好也是农历的元宵节,阖家团圆或是出双入对,无论过哪一个节日,这一天总不会太冷清。

但狄家向来没有这样的仪式感,他们认为,花时间精力搞一场聚餐或者庆祝,不如各自回书房,去读一份文献资料。

那种沉迷上进的气氛太过压抑,狄玥和前些天一样,从家里溜出来。

酒吧街意外地红火,家家爆满,最后狄玥在黄牛手里买了入场券,挤进一家ive hoe。

双节加持,那天的ive hoe现场确实用心,狄玥手里攥着高价收购的入场券,她不够老练,不知道凭此可以去领一把透明的雨伞。

后来场馆里飘起人工泡沫仿作的雪,周围一朵朵透明蘑菇“砰砰砰”地撑开,她才恍然察觉。

雪色蹁跹,台上一首歌唱到最高潮处,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