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夫人盯着儿子,顿了顿才说“这件事,你亲自来办吧。”
的确是得他亲自来办才行,旁人谁也办不了这样的事儿。
冯大老爷没有多少迟疑就答应了下来。
一行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冯老夫人也有些疲倦了,便让冯大老爷先去休息“你舟车劳顿的,又在通州耽搁了许久,肯定是没休息好的,先跟你媳妇儿回去休息休息,回头再过来。”
冯大老爷答应了,跟着冯夫人起了身,两人一道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熟悉的那棵石榴树还在,冯大老爷立在台阶下看了一会儿,忽然感叹“时间过的真快啊,仿佛还是我们从前在家里的时候,那时候孩子们都喜欢在这棵树底下玩儿,尤其是采薇,最喜欢吃石榴,还不等石榴熟,便天天催着她的奶娘,非得让把石榴摘下来。”
冯夫人听的心如刀绞,鼻子一酸,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冯大老爷摆摆手让下人们都退了出去,伸手将冯夫人揽入怀中,叹了声气便缓缓的道“哭吧,哭吧,都哭出来,等到哭完了,心里就好受了。”
冯夫人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的实在是疲累了,眼皮都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根本抬不起来,等到后来,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屋子里的光线也暗淡下来,她不由得吃了一惊,急忙坐起来问“什么时辰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冯大老爷竟然就躺在旁边,听见她说话,也跟着坐起来,不疾不徐的问“急什么我已经差人跟母亲那儿说过了,晚上再过去用饭,你可以再躺一会儿。”
丈夫如此尊重和爱惜自己,冯夫人的心里好受了许多,刚才哭了那么一场,现在心里的确是好受得多了,她不由得抿唇看着丈夫“你是不是要去”
夫妻多年,彼此都对对方了如指掌,冯大老爷如此贴心安慰,她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冯大老爷也并没有瞒着妻子,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她“别为了这个难过,迟早的事情罢了,早了断早好。”
他说着,也已经起身了,刚才他不过是和衣躺了躺,实际上连眼睛都没有闭上过,现在再起来便是精神抖擞的样子,安抚的摸了摸妻子的头发“等我回来,我们一道用饭。你也想想天赐,他还小呢,晚上我去考较他的功课。”
冯夫人重重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安慰自己,一个字也没说。
等到冯大老爷站起身来消失在了门外,冯夫人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往外追了几步,到底还是站住了,院子里那棵石榴树虽然光秃秃的,但是还是被风吹的发出清脆声响。
冯夫人到底还是站住了脚,她是冯天佑的母亲,但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母亲。
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她觉得浑身都是冰凉的了,她才被风吹得猛地回过神来,眉眼平静的吩咐底下的人“来人,点灯。”
底下的人纷纷应是,很快一盏接着一盏的灯笼便都亮了起来,大宅院里又被这昏黄却又温暖的光给笼罩,阴霾都过去了,熬过这一次,往后便都是好事了。
昏黄的灯光底下,冯大老爷眯着眼睛透过羊角宫灯的光去看冯天佑。
这个儿子自来就是娇生惯养,且看他的名字就该知道一家人对他是寄予了何等厚望,一家子人该给他的都给他了,没有什么对不住他的。
可他却能做出亲手弑妹的事情来。
冯天佑被关了这么多天,都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只是猛地一睁眼看到了亲爹,一时之间又喜又怕,喊了一声爹之后,便被冯大老爷冰冷的目光给冻在了原地,嗫嚅着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都说不出了。
屋子里一时死一般的寂静。
还是底下人搬动凳子的声音让这屋子里有了点儿活人的气息。
冯大老爷坐在凳子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这个儿子,面色淡淡的问“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没有”
冯天佑这些天心里早已经想了无数遍,他本来不是个能静的下来的人,但是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这些天,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理会他。
就这样,哪怕是不想去想,也会忍不住去想。
他缩了缩脖子,低声说“知道的,我错了,我不该对妹妹动手”
冯大老爷原本还情绪平稳,等到听到这一句,仿佛是看到了冯采薇当时在他手底下挣扎求饶的样子,那么小的小姑娘,从小被家里人捧在手掌心里长大,不知道在生命尽头的时候是在想什么
是在想父亲快来救我
还是在想哥哥怎么变得这么可怕
她一定怕极了,毕竟小时候她连院子里养的狗儿都怕。
冯大老爷到了此刻方才爆发,站起身猛地踹了冯天佑一脚,几乎是声色俱厉的问“你想了这么多天,就只想出这个来你可曾对你妹妹有过半点的愧疚之心她从小喊你什么她喊你,哥哥”
哥哥
都说长兄如父,若是做父母的去的早,做哥哥的还有拉拔弟弟妹妹们长大的责任。
可冯天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