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之前带着萧正楠回老家的路上出了事,把萧正楠的性命都弄丢了,一直都惴惴不安。
死里逃生,有时候未必是一件好事。
你是奴才,原本便比主人低一等的,可是出了事,主子死了,他这个做奴才的却还活着,一开始的时候,或许上头不会如何,但是天长日久的,主子看着你就会想起以前的事,想到你这个做奴才的这么命大,我的儿子却那么没福气。
他一辈子都会成为主子心里的一根刺,以后最好的结果,也是在哪个荒废的庄子里头过一辈子罢了。
所以碰见邹盛的时候,陈兴一下子就觉得希望来了。
人在极端困境之下,任何一根稻草都是值得抓住用来救命的,他见邹盛知道的多,愈发的拉了邹盛去面馆说话。
邹盛虽然是个吃喝赌什么都能来得的人,但是难得却挺讲究江湖义气,他说了几句多谢邹盛救命的话,邹盛便跟他拜了把子,还劝他快点离开保定。
他当时故作震惊的问缘故,又说自家主子也是官老爷,还算得上是高品的。
谁知道邹盛却嗤笑了一声“什么官老爷不官老爷的天底下的官老爷多了去啦,哪一个都能在这样的地方开出这样的赌坊来吗跟你说实话吧,我是看得起你,把你当兄弟,这才提点你一声,这里头的大人物啊,你们得罪不起的,劝你们,趁早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省的到时候连个完整的尸首都落不下。”
陈兴觑着他的脸色故意顺着他的话说“就真的那么厉害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啊”
邹盛哼了一声“反正保定府在道上最出名的无非就是两样东西,一是这赌坊,凡是你能想得到的,这里都能赌,都能下注。第二便是这青楼,京城的青楼多吧可你能玩儿的花样就那么多,可这里不同,这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教坊司那些大家们,平时一个个的都是只表演,绝不陪人睡觉的,可这里,从前教坊司的头牌,只要你出得起银子,人家就能陪你睡,知道吗”
陈兴学着当时自己跟邹盛的对话,全都跟萧文俊说了一遍。
萧正轩愈发的觉得这有些太过于离谱了“怎会如此既这么说,这都好似是个”
他想了一会儿形容词,皱了皱眉,沉声说“这都像是一个藩国了。”
许多藩王底下的藩国就是如此,他们军政都是听藩王的,因此自成一体,基本上里头的事朝廷官员都做不得主,朝廷对有些强横的藩国的控制力是很弱的。
现在听起来,保定这都快成另一个藩国了。
可是国朝自从削藩以来,就没这么横的藩王了。
难不成,保定府的后台
萧文俊显然想的比儿子要深远的多了,他若有所思的抬了抬下巴“我才刚问你,知不知道这里的大人物来了之后的行踪”
陈兴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回话“老爷,我打听出来了,这位大人物今天会去圆觉寺,孙大人也会一起作陪。”
圆觉寺是保定府名寺,听说十分灵验。
萧文俊看了儿子一眼“去安排安排,我们也去。”
萧正轩立即知道父亲的意思,忙应了一声,转身便去安排了。
萧文俊这边就等着消息,一直等到快要正午了,萧正轩才急匆匆的赶回来,轻声跟萧文俊回禀“父亲,办好了,疏通了寺里的一个和尚,就说我们是道录司的人,他们一下子便答应了,我说我们不方便露面,只是去立个长生牌位,他们也答应了。”
财可通神,哪怕是在佛寺也是如此。
道录司管着天下佛道的事,他们承认,这寺才能受人香火,圆觉寺自然不能免俗的要讨好道录司的人,抬出这个旗号,不过就是让两个人提前进寺里去,又不会闹出动静,和尚们做生意的头脑精明的厉害,马上便答应了。
萧文俊收拾了收拾,带着萧正轩一道去了圆觉寺。
他的那些护卫家丁们都留在山下客栈,并不带上寺庙里去。
和尚们大部分都是去迎接贵客了,但是还是分出几个有分量的来引着萧文俊他们进寺。
萧文俊的目的明确,只不过是粗粗的跟着知客僧进去大雄宝殿看了一眼,将一百零八罗汉都看完了,从殿中出来,沉声说“听说寺中今天迎接贵客”
和尚们知道这也是京中来的,县官不如现管,道录司的人平时都高高在上,他们巴不得能够多多亲近巴结,便将知道的都说了“是,这位贵人亦是我们寺中的忠实信众了,他乐善好施,只要是来了保定,时常都是要来布施的。也在寺中供奉了长生牌位,替人祈福。”
萧文俊心念一动,笑着道“京中贵客,能放着皇觉寺和大昭寺不去,专程来这里,可见是跟此地有缘的。”
知客僧立即双手合十念了声佛“是,贵客与佛有缘。”
萧文俊便顺势提出来“不知道寺中供奉长生牌位的地方在何处,我可否提前去一观您尽管放心,我只是去略瞧一瞧,并不会惊扰你们贵客。”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