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谁敢对我家姑娘不敬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屋外响起一声冷喝。
紧接着,是龚兴的和稀泥,“秋练姑娘,大娘子正在跟明喻说话呢,小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们跟着掺合什么”
“什么大娘子那是我家姑娘”
秋练的声音由远及近,“龚大人,您别是打着想要撮合我家大娘子的主意吧若是这样,您便是会错了主意,我家大娘子定是要和离的。”
谢明瑜身体一僵,不断重复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到底在做什么
阻止南叙和离
阻止心爱的人离去
都不是。
他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
连南叙都会弃他而去,他的人生,委实一败涂地。
谢明瑜眼睑颤了一下。
“我不会和离的。”
他看着南叙,缓缓摇头,“南叙,我不和离。”
“此事由不得你。”
南叙道,“今日我必是要和离的。”
“不,不可能。”
谢明瑜慢慢松开手。
说话间,秋练领着人闯进耳室,狭小空间变得拥挤。
“姑娘,您没事吧”
秋练挤到南叙面前。
谢明瑜抽身便走。
“谢明瑜,不许走。”
南叙竖手一指。
谢明瑜眉头蹙了一下。
秋实来到南叙面前,俯身研墨铺纸。
谢明瑜的身影立在耳室门口,南叙便捡了笔,一边写,一边道,“谢明瑜,你今日若不在和离书上签字,你便不许走。”
笔尖落在宣纸上,让人想忽视都难,谢明瑜侧目回头,瞧着南叙行云流水写字的手,眸色似云海翻涌。
那是一双保养极好的手,羊脂玉似的细腻光洁,是典型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贵女的手。
但这样的一双手,却也笨拙给他熬过羹汤,也曾给他缝补过衣裳,柔软指腹曾被烫出水泡,针尖也曾刺入她肌肤,但她依旧是欢快的,将她做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然后再把自己的手藏起来,不让他看到手指上的伤。
每每这时,他便放下卷宗,伸手牵过她的手,“叙儿,你不必如此的。”
他轻轻吹着她指腹上的伤,银匙挑了膏药给她上药,然后再用细纱布裹在她手指上,一圈圈缠着,最后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那是他们最温馨的时候。
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亲密互动。
可现在,手还是那双手,手的主人不太会做饭,女工更是一般,却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笨拙学着自己不熟悉的东西,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谢明瑜收回视线。
他已经好久没有喝到南叙做的汤了。
以后大概也不会了。
“我不会签字的。”
谢明瑜收回视线,“叙儿,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
他接受不了这样失败的自己。
更接受不了连南叙都会离开的事实。
南叙气笑了,“谢明瑜,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温润君子生平第一次被人说无耻,谢明瑜的脚步止住了,他转身回头,看着骂他无耻的少女。
“我无耻”
谢明瑜轻轻笑了笑,“你就当我无耻好了。”
南叙被噎得一窒。
她万万没有想到,素有君子之风又重脸面的谢明瑜竟这般痛快认了无耻,她措不及防,但更却又不得不承认谢明瑜的确无耻。
文人的心眼少说也有三百个,谢明瑜若耍心机不在和离书上,她只怕真拿他没有办法。
但,她从来不是服软认输的人。
她想做的事情,自来没有失败的。
就如当年她一意孤行嫁谢明瑜。
哪怕舅舅都阻拦,可她还是风光出嫁,圆满大婚。
孤绝如她,怎会叫旁人来拿捏她的决意
“谢明瑜,你这般胡搅蛮缠,那便别怪我不客气。”
南叙声音冷了。
谢明瑜垂了下眸,“如此,甚好。”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南叙几乎不曾听到,可他也不在乎南叙有没有听到,说完话,他便转身离开,面上淡然尽敛。
南叙堪堪忍下脏话。
文人不要脸起来,比地痞流氓不要脸时难缠多了。
她不气。
为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
南叙深呼吸,努力调整着气息。
几息之后,她终于恢复心平气和。
南叙在小塌上坐了下来。
秋实拿来引枕放在她身侧,她的手便搁在引枕上,对外面探头探脑的龚兴道,“龚大人,既想看热闹,那便进来看,躲在外面做什么”
被南叙点到名,龚兴面色微尬,敛了衣袖走进耳室,“大娘子这话便错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