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场砸了几个黑釉建盏。
赵泽这数月来,几乎没怎么上朝,但今日,难得地又在紫宸殿召集群臣。
他已过而立之年,许是年纪逐渐上去,他比起刚登基之时,似乎胖了一些,面颊白而略有浮肿,不算很明显,但却缺了几分精神气,腰围亦隐隐约约地宽了。
群臣齐聚,他将军报狠狠砸向众臣
沉甸甸的卷轴砸在地上,复又弹起,飞出数丈远。
“饭桶全都是饭桶朕养你们一点用都没有”
赵泽急火攻心,口不择言。
然而紫宸殿中鸦雀无声。
不少人心里都知道战事为什么输。
可同平章事史守成不喜有人挑他的毛病,朝中已有当年谢知秋说实话却被使劲打压的先例在前,现在再无人敢率先开口。
于是,人人都默契地保持
了沉默,寄希望于有别人来当这个出头鸟。
赵泽看着这群缩头乌龟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辛军都已经到定州了若是他们过了擎天关,后面都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冲到梁城用不了二十天你们说要怎么办你们平时要钱的时候不是建议很多吗,现在都来说说要怎么办啊”
殿中仍是寂静。
史守成站在群臣最前,皇上那个卷轴几乎砸在他脚背上,吓得史守成差点在殿上一跳。
纵然史守成好面子,但心里大抵也清楚,当初是他主战的,与辛军作战的策略也几乎是他拟定的,若要追责,他这个同平章事首当其冲,朝廷军队输成这副德行,恐怕也有他大半原因。
想到这里,史守成两股战战。
他抖着袖子,张口欲认错,可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他反复张嘴,终究是说不出话,只得低着头装鹌鹑。
赵泽望着底下这文武百官,内心忽而生出一股说不出的绝望。
他觉得眼前的光景,是真的,可又不像真的,宛如一场梦。
朝廷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鬼样子的
他犹记自己刚登基的时候,一片欣欣向荣,似乎每日都有新气象,君臣齐心,民间繁荣,百姓还称过他是百年难遇的仁君。
为什么短短几年,局面就会变成这样
如果真让辛军闯过了擎天关,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打了三年,赵泽也看得出方国军队抵御辛军之无力,要是连擎天关这最后一道屏障都失守,那辛国骑兵将如入无人之境,再无可挡。
届时,不说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就连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怕都保不住性命。
怎么办要怎么办
绝境之中,赵泽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来
那女子身着紫衣公服,总是安静地站在朝堂一侧,哪怕不说话,赵泽只要看她一眼,便觉得安心。
强烈的后悔涌现在胸口。
他当年真该听谢知秋的话的。
若是他当初没有因为忌惮武将夺权而百般抗拒军事改革,又怎么落到今日这个局面
原来样样事背后都有代价,武将强固然皇权危,但若军防不佳,敌人的铁骑便将踏遍整座江山,他这个君王照旧逃不过。
可笑他以为衰败不会来得这么快,只看见暖风依旧熏权贵,却不知大厦倾颓也就一霎,压根无法预测。
朝中无人开口,压抑的气氛令人窒息。
在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打破沉寂。
“皇上。”
赵泽顺着声音望去,却见说话的是大理寺卿祝维平。
祝维平长叹一声,道“眼下指责已然无用,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
“依臣之见,我军未必有十成把握守得住擎天关,若是擎天关失守,梁城必然沦陷。然而皇上九五之尊,如有好歹,天下无主,必将大乱。
“如今,最优先的事宜,是保证皇上
的安全。
“是以,臣以为,为今之计,唯有做好迁都的准备。”
赵泽一愣“迁都”
“是。”
祝维平道。
“退到长江以南,有长江阻隔,辛国骑兵便再难南下,便可保一时太平。”
“这不是长久之计,但在当前的局势下,却能保证皇上的安全。”
“臣以为,当下应派将领死守擎天关,拖住辛军的进程争取时间,然后立即筹备迁都适宜。”
“江南临城有皇上行宫,皇上可先临时定都于临城,然后修生养息北方战事,今后再作打算。”
如此之言,就是有可能要舍弃北方的领土,于南方求得安宁。
这样实在憋屈,作为皇帝也太过耻辱。
可在这等局面之下,却已是屈指可数的可用之策。
祝维平此人平日爱随声附和,很少率先表露自己的意见,若不是满朝连个能说出像样建议的人都没有,他必定不会出来带这个头,也是实在没了办法。
有了祝维平发声,官员们互相看看,开始三三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