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话,想对老爷说。”
谭云道。
齐慕先安静地等着她的后文。
“其实我听说了一些外人的议论”
谭云吃力地说了几个字,就又咳嗽几下。
她说“老爷如今位高权重,站在那样的位置,难免会惹来不理解的人恶意揣测和非议。
“但我知道,老爷从以前到现在,从来都没变过。老爷一直都是为了江山社稷鞠躬尽瘁、心系百姓、忠君爱国、义薄云天的正人君子是他们,不懂老爷的良苦用心咳、咳咳”
谭云说到后面,身体已然吃力,是好不容易才说完的。
齐慕先沉默以对。
他拍拍谭云的肩膀,平静地道“你都病了,别胡思乱想那么多。”
言罢,他又叮嘱丫鬟道“你们好好照顾夫人。”
“是。”
侍女们纷纷低下头。
齐慕先握住谭云抓他衣袖的手,将她轻轻放回锦被底下。他自己一抖衣袍,起身离开。
谭云说来也是官宦之家出身。
她的父兄当年都是那种一贫如洗的清官,若非如此,岳父当年也不会相中齐慕先这个从区区一个放牛郎爬上来、除了学识和一身天真的正气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甚至在他未中进士时,就决定将女儿嫁给他。
谭云是个很典型的良家女子,识字、读过书,但不多。她对他官场上的事不太关心,也不太听得懂,一辈子大半时间都放在内宅上,相夫教子,尽了世人看来一个妻子应尽的本分。
毕竟是年少夫妻,年轻的时候,两人有过许多甜蜜的时光。
事到如今,齐慕先也无意破坏她心中自己的形象。
谭云这样的家教,对官场复杂的地方不了解,却拥有远高于常人的道德标准。她父兄都是那种亡国时会以殉国为荣的文人,谭云亦受其影响,这么多年,她都真情实感地相信齐慕先如同传闻中那样事事光明磊落、是个皇上遇险会毫不犹豫舍身去救的英雄,并且真情实感地相信着,齐家这么大的家业是齐慕先忠君报国得到的报酬,是善有善报得来的善果。
要是让她知道实情,她的病情说不定会更严重。
齐慕先退出屋子,环顾院子一圈,召来家仆,问“正儿上哪儿去了,这两天夜不归宿不说,今天连早朝都告假,陛下问他的身体是否抱恙,我还得为他解释。”
家仆面露难色,委婉地道“少爷的行踪,我们也不大清楚,想必是一时和朋友玩得兴起,这才晚归。”
齐慕先皱起眉头。
在他看来,齐宣正这两年逐渐有点不像样了。
人人都说齐慕先看重自己新收的学生秦皓,但在齐慕先自己看来,他最偏袒的还是自己的儿子齐宣正。
他只不过是给了秦皓一个从六品的官职,但他自己的亲生儿子,现在已经是从四品秘书少监,先帝为显荣宠,还给了齐宣正一个观文殿学士的头衔,可谓风光无限。
若是聪明人,一看就知道,齐宣正这个升官架势,将来很可能是可以接宰相的班的。
齐慕先也确实有此意。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栽培他,还栽培谁呢
然而,齐宣正的表现,却不尽人意。
齐宣正升官速度如此之快,显然是不正常的。
为了让儿子这条路走得名正言顺,齐慕先在朝中朝外、甚至舆论方面都做了不少安排,以减少阻力。
要是齐宣正足够聪明,这种时候就应该表现出谦逊踏实的姿态,并且比其他人更加勤勉努力,以体现自己配得上这样的官职。
但是,齐宣正有了进士功名以后,不知是不是觉得苦尽甘来了,非但没有认真起来,反而开始松懈,有时甚至显得作威作福。
他交了不少只会捧着他的朋友,享受被众星拱月的感觉,花钱也过于大手大脚。
齐慕先甚至隐约觉察到,齐宣正可能会私下惩罚家仆,以至于齐家的仆人都非常怕齐宣正,哪怕是齐慕先问起来,他们都不敢说实话,百般为齐宣正遮掩。
齐慕先对齐宣正这种行为,相当不满意,也不大看得惯。
但是齐宣正到了他面前,又一副听话儿子的愧疚样子,而且毕竟是老来子,齐慕先也不太舍得过于责怪他,因此总是教训教训,事情就又过去了。
但无论如何,堂堂四品官,居然无事找借口不上朝,还是过分了。
齐慕先命家仆去找齐宣正回来,自己在院中转了两圈纾解情绪,想来想去,还是去了书房。
年轻天子不顶事,齐慕先亦不欲放权,他这个宰相如今肩担重任,每天都有看不完的文书。每日去陪久病的妻子说说话,已经算是他忙里偷闲的休闲时光。
只是今日,许是因为与妻子聊了狸儿,又看到齐宣正不像样的行为,齐慕先着实有些心浮气躁,看了几卷文书就没有心思再读了。
他捏了捏鼻梁,向后靠到椅背上,叹了口气。
若是正儿不是他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