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章(1 / 3)

这是谢知秋深思熟虑数个时辰后的结论。

正如衙门前的石碑常写有“诬告加三等,越诉笞五十”这般字样,方朝的法理认可阶级秩序,是以稳定下层社会,同时保障上层利益为基础的。越是身处高位,所受的约束越少,甚至不必遵守法律,而下位者则受到重重桎梏,只要对上层表现出些许不敬,就算有错。

在这种情况下,身居低位而想要越诉上级,可谓困难无比。

在此案中,吏部侍郎的官位远高于谢知秋这个初出茅庐的知县,更不要说刘求荣背后还是权势滔天的齐慕先。

谢知秋如今这个“萧寻初”的身份,虽然是萧斩石之子,但萧斩石如今并不得势,且武将也管不到民事判案上,硬去与齐慕先掰腕子,几乎不可能取胜。

谢知秋当初在梁城,之所以能给齐慕先使绊子,是因为她意不在扳倒齐慕先,也没有暴露身份,不过是耍点小聪明,从齐慕先之子那里抢个状元罢了。

可是月县这桩案子,一旦公之于众,势必要与那个刘求荣撕破脸,这不是轻飘飘能带过去的,刘求荣要保全自己的地位和性命,绝对会拿出鱼死网破的决心来对付谢知秋。

刘求荣本人官至吏部侍郎,吏部主管官员的调配升迁,他作为吏部仅次于尚书的人物,在这种萧斩石手伸不到的地方,想要拿捏一个谢知秋,实在太容易了。

这都还没有考虑他背后的齐相,在发现他的左膀右臂有困难时,会不会出手帮助。

谢知秋不是对此不愤怒,不是不想还那些孩童的亡魂以公道。

只是等冷静下来,任她前思后想,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在保住自己的前提下,将刘求荣拉下来的方法。

或许不计生死、只求公道才是更值得颂扬的君子之风,但是谢知秋还有更多的事情想要完成,并不想折在这里。

而且凭她的估计,即使她甘冒最大风险、不顾自身安危为亡故的孩童主持公理,也极有可能非但撼动不了刘求荣的地位,反而要搭上自己。

在方朝严密的等级社会之中,想要拉一个高位者下水,唯有找到一个更高位的人主持公道,方才有可能成功。

在齐相掌权的当下,唯一有可能对这件事产生影响的人,只有皇帝。

但是皇帝本身与齐相关系密切不说,天子日理万机,天下事都要管,世间不平之事,又何止这一桩呢他凭什么放下别的事不理,单单为这月县小城做主

而单凭谢知秋现在小小一个知县兼大理评事,想要判刘求荣的刑,无异于蚍蜉撼树。

谢知秋还不想牺牲,更不想为了渺茫的希望飞蛾扑火,白白失去性命。

最关键是,她认为自己可以走得更远。

现在做不到,不代表将来做不到。

眼下就针对刘求荣不是好时机,但她可以韬光养晦,等到将来机会成熟,完全可以用更小的代价,清算刘求荣的罪行。

当下或许难免憋屈,可是谢知秋思考了很久,认为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出路。

谢知秋不太确定媚儿能不能理解她的看法,但她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尽量解释了一番。

最后,谢知秋道“虽然凭我的力量,要立即扳倒刘求荣不可能,但我在月县已经掌权,如果现在只是处理焦家,还是有可能做到的。

“只是若是如此,那么当下,就不能让谋害幼童案浮出水面,要尽可能撇清焦家与刘求荣的关系。不过,光凭焦家两度谋害朝廷命官、勾结当地书吏衙役,还有我手上一桩焦子豪强抢民女、欺压百姓的案子,连环罪状加起来,已经够他们满门抄斩了。

“不知如果我做到如此你是否觉得能够接受”

从谢知秋的角度看,这已经是个不错的结果。

可是媚儿,在这件事上付出得更多。

她拼尽所有,孤注一掷,甚至可以说拼上性命奋力一搏,就是希望这些罪人都能绳之以法。

当着媚儿的面,谢知秋感到这些话就变得分外难以说出口。

果然,媚儿闻言,沉默良久。

谢知秋并不太善言辞,但见她安静,本想再试着说点什么。

然而这时,媚儿开口了。

她道“至少焦家的人,都能得到罪有应得的报应,对吗”

谢知秋一顿,应道“是。”

“那我可以接受。”yhugu

在得知无法处置刘求荣时,她的眼神的确黯淡许多,可是最终,媚儿定了定神,答应下来。

她说“大人说的意思,我能明白。而且我也明白,大人愿意听我一介侍妾之言,愿意处置焦家,已经倾力而为。有胡大人的先例在前,我已经不想再因为我的莽撞,让萧大人这样的好官也为之送命了。”

谢知秋听得此言,倒有些诧异。

媚儿口中的“胡大人”,必定是前任知县胡未明无疑。不过听媚儿之言,仿佛话中有话。

谢知秋问“你认为胡知县之死,与你有关”

媚儿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