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和我死磕硬撑,就当起游兵来居然跟我大吵一架就跑了,一溜烟跑到山上,抓都来不及抓,像根滑不留手的泥鳅”
“也是我的失误。我一开始以为他没吃过苦,在山上撑不了两天就会自己下来,便摆着架子没去找他。谁能想到这逆子还真能凭自己在外面住下来,还一住好几年”
“我这才意识到,是我小看了这小子,他也是根硬骨头。”
“只是这时再要去逮他,实在有些难了。”
说着,萧将军捏紧鼻梁,闭上眼,满脸痛苦的样子。
夫人拍拍他的胳膊,毫不犹豫地数落他道“要我说,就是你的错这也要那也要,可不把孩子都逼坏了”
萧将军“”
姜凌偏了偏头,有些疑惑地说“你们关内的人真怪,总想事事都计划好,偏离小半寸都要气个半死。但人的命运哪儿能是计划得出来的我小时候还以为自己会一直牧羊,长大再找个有羊的异性,把羊群扩大一倍,我们再生几个小孩,帮着一起牧羊,把羊群变大变多呢。”
萧将军“你怎么从小就满脑子都是羊。”
“我很喜欢羊啊从小就喜欢,现在还喜欢要不是我也喜欢你,而且现在暂时喜欢你胜过喜欢羊,我才不会来这里。”
姜凌耿直地说。
“如果日后我哪天不喜欢你了,我就找匹马,骑回雍州去牧羊。”
饶是二人早已一把年纪,老夫老妻了,萧将军听到妻子这么露骨的说话方式,还是不禁老脸一红,一时憋不出话来说。
姜凌倒并未感到哪里不对,反而搭上他的肩膀。
“你不要想太多了。”
“在我们那里,小孩子就像牧草一样,太阳一晒,雨一浇,自己就能长出来。一开始可能长得不太好,但草碰了树,自己就会拐弯,碰了石头,自己就知道换一个方向扎根,哪怕长得再奇形怪状,最后总能见到阳光的。”
“人干预得太多了,草长不成原来的样子,人也累得慌,有什么意思呢”
另一边。
“少爷,你要的书,我都给你搬来了。”
临月山草庐内,五谷抱着大堆的旧书进来,因为太沉,他搬得满头大汗,放下时还“嘿”了一声。
谢知秋“嗯”了一声,走过去看五谷搬来的藏书。
萧父的突然来袭,为谢知秋敲响了警钟。
她本来相信了萧寻初的说法,以为住在这山上,短时间内是不用见外人的,至少绝没有这么快。
可是萧父突然上山,证明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日后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需要以萧寻初的身份去应对过去认识他的人,这次是顺利混过去了,但下次不一定,必须未雨绸缪。
首先,她必须弄清楚,萧寻初这些年在山上,到底是在搞什么。
这简直是萧寻初身上最大的标志和谜团,但凡是个人就要说一说,若是她对此一问三不知,未免太可疑。
除此之外其实谢知秋自己,也有点好奇。
在谢知秋看来,要了解一个人,莫过于去看对方的藏书。
从藏书里,可以充分了解其主人的性格、兴趣、生活习惯等等,尤其是萧寻初做这些事,他不可能一点书都不看。
谢知秋绕着书籍走了一圈。
这草庐里书的数量,远比想象中多。
传闻萧寻初和住在这里的怪人们都不学无术、无所事事,但看这堆书的数量,倒不像如此。光是这个藏书量,就不是所谓的纨绔子弟会有的,更何况这些书大多破旧,显然是经常有人在翻的,并非拿来撑门面的装饰品。
而且,令谢知秋格外惊讶的是,这里的书籍,她竟大多没见过,极有可能是孤本,且其中竟有不少是竹简,一看便知年代久远。
要知道她自幼嗜书,有名门谢家背后的百年藏书做支撑,又曾赴白原书院读书四年,在书籍方面,她是有一定自信的。
谢知秋心里惊讶,但表面并未显露,反而从容地摸了摸书皮,对五谷道“确实都在这里了,多谢你,你去歇着吧。”
“少爷对我还谢什么”
五谷一笑。
他看着那些书,略有迟疑“不过”
谢知秋问“不过什么”
五谷道“现在邵学谕病逝,叶公子宋公子都下山了,光凭少爷一个人守着这堆书”
他面上欲言欲止,但说到一半,最终没有说下去,只摇摇头,改笑道“没什么,少爷先好好休息吧。”
言罢,他走了出去。谢知秋盯着他的背影。
这些日子,谢知秋也差不多摸透了五谷的性子。
这小厮尖眉细眼,相貌平平,但做事很快,乍一看是个没什么特色的普通人。
但实际上,他不该说的话一句不说,不该问的事一句不问,平时明明会和“萧寻初”开玩笑打趣,像关系大大咧咧的主仆,可谢知秋观察下来,却发现他绝不会真的说出任何一句冒犯萧寻初的话,无论吩咐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