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三房只有明庭一个孩子,可想而知,明庭人生中的前十三年,那是被宠上天的。
随着三太太再次有孕,明三老爷忽然明白,明庭不只是他们夫妻的心肝宝贝,更是三房长子,他们夫妻百年之后,明庭便是三房的当家人,弟弟妹妹的依靠。
加之明三老爷秋闱临近,心情紧张,于是乎,明三老爷给自己解压的方法,便是督促儿子读书,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埋头苦读,儿子必须也要跟着一起读。
初时明三老爷找了一把戒尺,原是用来打明庭的,可是戒尺挥下去,却不忍心,便把戒尺打在桌子上。
前前后后不到一个月,戒尺打断五根,桌子腿打断一条,明庭还是连一篇文章也背不下来。
今个这戏班子红遍江南,进京之前,受戏园子重金相邀,在保定逗留,只唱三日,而且不接堂会,就在戏园子里唱,也算是在进京之前先热热场。
可想而知,戏园子的位子早在十天前就订满了,二楼的雅间更是有钱也订不上。
明庭这个年纪的半大小子,原本是静不下心来听戏的,偏偏这个戏班子里有个出名的猴戏武生,名叫灵灵儿,戏演得极好,与寻常演猴子戏的武丑大不相同,不但招式灵活敏捷,而且极有气势,有那看过灵灵儿演戏的大文豪,亲自为他题字,上书“天下第一猴”。
因此,别说是明庭,就是明三老爷,也想亲眼一睹天下第一猴的绝妙。
霍誉做东请侄子侄女们看戏,身为长辈自不会一一相邀,就让明达去叫了他们过来。
明达派小厮到双井胡同找明庭,明三老爷问明原委,牙根都酸了。
他也想来,霍誉和一众侄儿肯定不会说什么,但若是让大哥知道了,算了,大哥对他这次的秋闱非常重视,若是知道他不在家里温习功课,跑出去看戏,一顿臭骂是跑不了的。
自己不能去,当然也不能让明庭那个臭小子去。
明达派去的人,连明庭的面也没有见到,就被明三老爷一口回绝了。
好在有小厮听到,悄悄告诉了明庭,明庭跑到三太太面前又是撒娇又是撞墙,三太太便放他出来了。
明庭一进门,就发现除了两位正在备嫁的姐姐,以及平素里和他们玩不到一起的明晓婷,其他人都来了,就连风一吹就会倒的明轩也来了。
明庭给霍誉和明卉见了礼,便跑到霍誉面前“小姑父,您这次来了怎么不去我们家,如果不是听说您做东在这里听戏,我还不知道您过来了呢。”
霍誉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道“等你爹考完这一科,我再去你家道贺。”
明庭笑得没心没肺“我爹这一科一准儿是考不过的,道贺就免了,哈哈哈。”
这次就连明卉也给逗乐了,因为明庭太闹腾,又是男孩子,所以明三太太很少带他出来,全家人聚会时,明庭也是跟着明达他们,不往女眷这边来,因此,明卉与这个侄儿并不熟,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活宝。
其实这一众侄子侄儿当中,除了明达,明卉只与二房的三个嫡女最熟悉,这也是因为二太太为人活络,守孝的那三年里,没少打着去给老太爷祈福的名义带着女儿们来慧真观。
这时,楼下响起锣鼓声,大家连忙搬了椅子坐到能看到楼下舞台的位子,专心致志等着看戏。
明卉这才留意到,他们所在的这个雅间,其实是两个包厢打通的。这戏园子的包厢是用木头屏风隔开,需要打通时,只需把屏风移开便可。
明卉对看戏没有多少兴趣,但是那个名叫灵灵儿的猴戏武生出场时,却是让她眼睛一亮。
前世二十年,今生也有四年,明卉是在武技上下过苦功的,虽然不是武功绝顶,但也是行家。
她只是看上几眼,便知道灵灵儿的功夫不是舞台上的花架子,他是有真功夫的。
明卉也看过其他人演的猴子戏,却没有一个能如灵灵儿这般,能将猴子戏演得生动灵活,既飘逸又刚健。
今天演的是折子戏,猴戏只有一场,与猴戏相比,其他戏就少了些灵气,倒是有一场武生戏劈山救母很不错,一问才知,那戏里演沉香的武生,居然也是灵灵儿,卸下猴子妆,一举一动与方才判若两人。
“你也喜欢看武生戏”
耳边传来霍誉的声音,因为离得近,又刻意压低,听在明卉耳中,竟如暮鼓晨钟,明卉的耳朵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晕死,这人靠这么近做什么
“只喜欢长得俊的武生,不俊的就不喜欢。”明卉的回答很欠揍。
“猴子戏看不出美丑,你好像也很喜欢。”霍誉的声音徐缓,明卉的耳朵又抖了抖。
明卉烦燥地摸摸自己的耳朵,今天才知道,她的耳朵还会动。
“谁说看不出美丑的,有的脸谱勾画得就很难看,有的就很好看。”
“嗯,蜀地有一种街头小戏,俗称变脸,高兴时一副脸,悲痛时又是一副脸,可惜这戏也只是在街头或者喜庆祭祀才能看到,如这般在戏园子里演的,却是没有,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