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司九这话太大实话了,以至于杨氏噎了好半天,才算是缓过劲儿来。
可缓过来之后,她也忍不住瞪了张司九。
可要说责骂吧,张司九这话又说到了到她的心坎里,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她就是怕百年之后,得埋在那边,到时候,孤零零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万一以后后人再回了绵竹,那她彻底就成了孤鬼一个。
到了她这把年纪,最怕的就是客死异乡,回不了家。
张小山忍不住看了张司九一眼,不知道该说啥好,最后嘬了嘬牙花子,闭嘴了。
徐氏瞪了张司九一眼,埋怨一句:“你这孩子,说话这么直愣愣的今天什么日子说这个不吉利的话做什么”
张司九面对小松小柏佩服又不敢学的目光,笑了笑:“我是做大夫的,最不能避讳。与其这个事情留在奶奶心里,成了一根刺儿,她天天想着。到时候想出个心病来,还不如现在说清楚了。而且,奶奶肯定接下来就要说,要不我们去,她一把年纪就不折腾了,留在绵竹就行。”
“所以,我也不如直接说了,免得浪费口水。”
杨氏这次终于忍不住,瞪着张司九骂:“显你长了个嘴话都让你说完了”
不过那意思,多多少少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张司九又笑:“秋后进京赶考的人最多,也是商人来往最多的时候,咱们如果要去,可以跟着大商队一起出发,这样安全不说,也可以跟着他们一路看看沿路繁华的城镇。”
商人们都是走熟了路的,最知道哪里可以停留,哪里应该避开。
“等到了京都,最多是深秋或者是初冬,这个时候,买了宅子,安顿好,正好就过年了。我可以写信先让元鼎帮忙租个小宅子,这样等咱们去了,就不用住旅店,直接就能住下。等自己的房子买好了,打扫干净,就搬家。”
这个事情其实张司九早就设想好了的。
只是原计划是她和顾青舟两个人,现在变成了一大家子人。
不过,人多更好。家人都过去,她也就不用记挂家里。
徐氏有点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三郎了咱们这一大家子的”
“不麻烦。”张司九很有把握:“知道咱们去,要是没麻烦他,他才不高兴呢。而且,也不用担心欠人情,别忘了,造纸厂就是他的股份占大头。二叔也算是他的功臣。”
这些年,造纸厂可没少赚钱。而且发展得这么好,张小山功不可没。
当然,最主要的是,张司九真心不觉得杨元鼎是外人啊这厮每次和自己要药的时候,那可一点都没客气
所以,张司九对他也真客气不起来。
张小山拍了板:“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准备去东京房子留着,田都租出去。城里的铺子也租出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那这边的卤肉生意呢”
张司九看向徐氏:“二婶打算怎么办”
徐氏想了想,说道:“我想交给徐江两口子。食堂的事情成不了了,他们继续干这个,也有个活计。而且,也能让他们帮忙跑个腿,收个租什么的。总比外人强。”
张司九点点头:“也好。这卤肉生意本来就是二婶的,二婶说了算。”
至于怎么跟娘家人说,那就是徐氏的事情。他们做的,就是尊重徐氏的决定。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张司九没忘了:“那我明天去找招银,说一说这个事情。”
招银现在是住在厂门口的。
当初厂子修好了之后,她就听张司九的建议,在厂子门口买了一块地,修了一个小房子,前面三间用来做铺面,后面三间拿来住人,中间隔开一个不算很大的院子。虽然小,但也算有了个落脚的地方,而且还有点进项。
那三间铺子,招银自己用了一间,剩下两间租出去了。
不过对外说的,她也是租客。
否则,她那个爹早就死皮赖脸搬过去了。
就这样,刘长进也是隔三差五去找一趟招银,招银要是不管饭,他就坐在铺子门口不走,逢人就说招银的不孝顺。
招银不怕坏了名声,可却实在是怕他浑身脏兮兮的招苍蝇。
毕竟,招银做的是卖猪肉和早点的生意,就等着这些员工上班买早点,下班的时候顺路买点肉,要是铺子里脏兮兮的,人家肉也不想买的。
所以,招银现在是不得不管。
刘长进还想过要钱,气得招银直接操起分肉的大砍刀,追着刘长进追了几百米,吓得刘长进才不敢张口了。后来,他也熟练了,到了饭点,就拉着儿子去招银那儿吃饭。有啥吃啥,招银不给,他就坐门口等。
招银一个杀猪比谁都利落的人,总被这个不争气的爹气哭。
还有她弟弟,现在也有点儿刘长进的习气,张口闭口就是“姐,给点吃的吧。我饿。”
招银不止一次问张司九,什么时候走。
她是真的迫不及待想摆脱自己这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