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不止一次调查过齐浣,年过四十,擅长小儿和妇人科,在易安很有些名气,之前他也不止一次见过齐浣,从没有过方才那样异样的感觉。
关于西州的消息便没说,只温声向姜知意道“你先诊脉,诊完了咱们再细说。”
姜知意猜测大约是有什么不方便当着齐浣说的内情,心里虽然焦急,却还是依言开始诊脉。
沉浮依旧站在角落里,不动声色观察着齐浣。
他坐在姜知意对面听着脉息,淡眉毛细眼睛,每次开口必先带笑,面相讨喜,跟从前没什么不同。沉浮细细观察着,方才那种怪异的感觉此时消失了,就好像那刹那划过的警惕只是错觉。
沉浮回想着近来外苑传来的消息。因着齐浣是谢勿疑唯一留下的人,也是为姜知意治病的人,在现有的人中嫌疑最大,所以沉浮加派人手,自早至晚一刻也不歇地盯着他,齐浣还住在外苑,不与人来往也不出门闲逛,唯一的活动就是隔上几天到清平侯府诊脉,这种与世隔绝的状态,委实找不到任何破绽。
然而他的直觉很少出错。
沉浮思忖着,看见齐浣听完脉,松开了手“脉象很好,乡君请放心吧。”
略微沙哑的低沉声音,带笑说着话时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与他讨喜的面相相得益彰。
林凝放下心来,问道“需要吃药吗”
“不用,”齐浣笑着摆摆手,“只需要正常饮食就好。”
他站起身来,瘦瘦的身形个头也不高,在厚厚的冬衣包裹下显得有些单薄“不过孩子近来长得很快,乡君骨架小,还是要稍微控制着,别进补太多,免得生的时候艰难。”
沉浮满心的正事被这一句话全都带走“生的时候会艰难吗”
“妇人家头一胎,难免没那么快,”齐浣笑着,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都是正常情况,大人不必太过忧心。”
“没那么快,是要多久”沉浮急急追问着。
“这个不好说,一旦发动起来,快的一半个时辰,慢的拖上一两天的也有。”
沉浮心中一紧,一两天那怎么成她怎么受得了“如何能确保顺利”
他的声音紧紧绷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姜知意看他一眼。他已经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着,他眼下这模样倒像是在说什么国家大事,她从前只在他办公事时见过,而办公事,他不会这么紧张。
他是为她紧张,为孩子紧张,姜知意有些说不出的感慨。夫妻两年里他几乎是一成不变的冷淡面孔,没想到这短短几个月,她竟然看到了他各种不同的面孔,紧张的、软弱的、懊悔的、落寞的,如今她对他的了解,反倒比做夫妻时要更深几分。
“没有万无一失的法子,这要看各人的身体,许多事情难以预料。”齐浣谨慎着措辞,“不过乡君只要控制好饮食,让孩子别长得太快太大,生的时候总会容易些。再者乡君这段时间最好能时常走走散散步,身体强健起来,生产的时候吃的苦头就能小些。”
“好,”沉浮立刻说道,“以后我每天散朝后过来陪你散步。”
他紧张地等着姜知意的回应,听见她说道“不必了,有陈妈妈和轻罗陪着我就行。”
沉浮一阵失望,张了张嘴,想要再说又怕惹她不快,林凝及时开了口“让他过来吧,陈妈妈一把年纪了,轻罗她们这些丫头没什么力气,天冷路滑的万一有什么闪失事情就大了,有他陪着你,我也能放心些。”
姜知意猜她是有意让沉浮多来几趟,自从沉浮说要悔改,林凝就一直在撮合他们,想要拒绝,余光里瞥见沉浮紧张期待的脸,不必两个字便没能说出口。
“正是得这么着才好,”齐浣站在边上,笑着附和道,“乡君这时候还是得有个男人照顾,有沈大人在,慢说夫人,连我这做大夫的也能松一口气。”
他说话的调子带着上扬的尾音,有种与年龄不太相符的轻快,沉浮看他一眼,目光突然一顿。
他看见了齐浣的手,垂在薄薄的身体侧旁,纤细直溜,小指微微翘起一点,露出指头缝里柔嫩白皙的肌肤。
现在他知道方才的怪异感是怎么回事了,齐浣面皮发黄,手也是,与这指头缝里娇嫩的肌肤简直判若两人。
身形单薄,垂手时小指翘起,手指纤细,肌肤娇嫩的人,他从前见过一个。
沉浮没有说破,看着齐浣将各样事项交代完,背起药箱出门,帘子放下来,姜知意很快问道“西州怎么样了”
身上已经烤得暖和了,并不怕再有冷风扑到她,沉浮快步走到姜知意身边“你哥哥应该找到姜侯了。”
姜知意松一口气,听见林凝喃喃地念了句佛,沉浮还在说着细节“斥候在莽山发现了他们留下来的记号,看情况时间应该不长。”
谢洹下诏后,顾炎不得不派出斥候出城寻找姜遂父子,虽然还没找到,但是在莽山某处发现了姜云沧惯用的标记,斥候顺着标记向山里寻找,又找到了疑似大队人马曾经驻扎的痕迹,只不过被精心掩盖过,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