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自顾说了下去“天下承平,唯一不安的便是坨坨边境和易安。顾炎此人需得留意,臣查过,此次举荐背后,顾家曾多方联络拉拢朝臣,甚至李国臣也很有可能受了顾家的好处,顾氏一族早年间曾执掌军权,至今还有许多子侄旧部在军中,陛下不可不防。”
“这是此次举荐背后参与的人,”沈浮又取出一册卷宗奉上,“此时可大可小,看陛下如何决断。”
谢洹接过来翻了翻,听见沈浮又道“姜云沧帅才难得,留在京中难以施展才干,最好早日返回西州。”
“你等等,”谢洹打断他,笑容中透出点诧异,“怎么突然跟朕说了这么一大篇朕听着总觉得有些怪,像是,像是”
像是交代遗言一般。谢洹打量着他“浮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朕”
沈浮顿了顿,没有说话。巫药效力难以控制,也许不需要等他取出全部的心头血,也许他刚刚吃下,就会像白胜一样死于非命,他出身难堪,能在弱冠之间身居高位,谢洹对他有知遇之恩,若他横死,朝堂之上,不能留给谢洹一个烂摊子。
“你瞧瞧你,这眼睛都眍成什么样子了,脸色也这么差,”谢洹一时也猜不出他要做什么,“你别那么拼命,公事是办不完的,总要惜命才行,别忘了你还有个没出世的孩子呢。”
孩子。沈浮心里一疼,想起绿草坡上柔软可爱的欢儿,他的孩子,他与她的孩子,一定也同样可爱吧但愿,他能有命看他一眼。
沈浮抬头“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他撩起袍,双膝跪下“那个孩子臣虽然说过从此与我,与沈家和赵家没有半分关系,但只怕将来那些人使出各种龌龊的手段来夺,臣的妻子是个良善人,从不会与人争执,将来若有这么一天,求陛下为她主持公道,就说臣沈浮,在陛下面前亲口承诺,孩子归她,是她一个人的,任何人不得抢夺。”
他若是死了,总算还有孩子,她会好好活下去。
谢洹原以为他这么一跪,是为了求他做主复合,要回孩子,万万没想到他说的竟是这个,一时间疑惑到了极点“浮光,你究竟怎么了”
“无事。”沈浮起身,“陛下,臣告退。”
谢洹惊疑不定,看他挺直着脊背,一步步走出去,走进外面炽热的阳光里。
回到官署时,药已备好,沈浮解衣,拿起匕首。
刀尖划开,一点点深入,沈浮低眼,看见冷白的皮肤上,鲜红的血蜿蜒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