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又深又长,走到头时眼看是墙壁,庞泗不知在哪里按了一下,豁然又出现一间黑漆漆的屋子,白苏心想来过几次丞相官署,从不曾知道有这个地方,还没想完时庞泗推了一把,白苏趔趄着,身不由己撞进了屋里,余光瞥见沈浮站在门前,面无表情。
穴道被封着,此时想说话也说不出来,白苏匆忙站定,向沈浮投过一个无辜又疑惑的目光,他依旧看着她,神色没有一丝波动,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
门无声无息关上,眼前一片漆黑,屋里没有窗户也没有别的东西,狭窄密闭的空间,白苏一下子就惊出了一头冷汗。
抱紧身体缩在墙角,想起很多年前,在她几乎忘掉的记忆里,就有这么个没有窗户的小屋,到处是腐臭潮湿的气味,任凭她怎么努力也逃不掉。白苏狠狠咬住嘴唇,果然是沈浮,年纪轻轻就能爬到这个位置,果然是心狠手辣。
亏了她这张脸,她这么多天费尽心机的周旋。
耳边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沈相突然见召,有什么急事吗”
是李易。白苏心中一凛。
一墙之隔,李易看了眼四周严阵以待的士兵和狱卒,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沈相这是做什么”
沈浮端坐正中,面前是几本摊开的卷宗,李易极力看了一眼没看清,听见沈浮冷淡的声音“白苏已经招了,现在就看你了。”
屋里,白苏霎时想明白了为何要封她哑穴,原本以为只是防着她乱叫呼救,原来,更是为了让她没法子给李易通气,只是沈浮如何能挖出李易
隐约听见李易说了句什么,隔着一堵墙听不太分明,白苏鼓足全部勇气从角落里挪出来,贴在墙上努力听着,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就好像方才听见的都是幻觉似的。
墙外,李易一脸疑惑“沈相什么意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白苏进太医院,周老太妃隐瞒病情,周老太妃突然去世。”沈浮慢慢翻着卷宗,李易极力去看,依旧看不清楚,正在焦急,沈浮突然抬眼,漆黑双目如不见底的深渊,“白苏说,都是你一手办成。”
“胡说我,我,”李易猛地刹住,挤出一个笑,“沈相在跟老夫开玩笑呢吧越说老夫越听不懂了。”
他很快恢复了平常笑眯眯的模样“如果没有旁的事,老夫先告退了,太后还等着我配药,她老人家的头风一向都是我亲手调理,那些膏药汤药什么的,换个人可弄不出来,耽误了太后的病情你我都吃罪不起。”
他转身要走,又被士兵拦住,身后传来沈浮淡淡的声音“陛下已另外派人为太后诊治,你既不肯说实话,那就留下吧。”
李易惊讶着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浮已经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有白苏的供词,也能结案。”
士兵上前带人,李易挣扎着回头,终于看见卷宗末尾白苏笔致秀丽的画押,还有一个红彤彤的手指印,李易心里一凉,回过头时沈浮已经走远了,士兵们押着他进了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屋,里头光秃秃的没有床没有榻连桌椅都没有,唯有四壁挂满油灯,亮得刺眼。
“老夫乃是堂堂太医院院判,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李易叫着,“让沈浮出来,他这是无故欺凌朝廷命官,我要去陛下面前告他”
没人理他,士兵咣一声撞上了门。
沈浮走出刑室,吩咐道“搜查李家。”
对李易的监视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周老太妃生前能在森严宫禁之下隐瞒那么久病情,太医院必定有内应,调查之后线索指向几个主事,其中最可疑的是李易,周老太妃最后两次请平安脉都是他安排的太医。
涉事的太医已经被罢黜,一口咬定是学艺不精未曾诊断出来,别的什么也没说,但李易的嫌疑洗脱不掉。
白苏能进太医院,也主要是李易出力。
是以在白胜招供出他与李易交情并不算深后,沈浮便以李易的名义,诱白苏出来,白苏果然出来了,以她那么谨慎狡猾的性格,肯见面,就说明这两个人之间有关联。
方才他故意让白苏听见审讯,故意让李易看见白苏的“供词”,是为了瓦解两个人的联盟,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早晚有人反水。
慈宁宫中。顾太后歇过午觉后才发现白苏不见了“白苏丫头呢,怎么没见到她”
“上午在颐心殿那边,李院判叫走了白姑娘,”王安连忙上前,“奴才瞧着似乎是太医院有什么急事,白姑娘当时就跟着走了。”
“那丫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顾太后沉吟着,“你去太医院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李易家中。掌灯时分,搜查的吏员叫了声“大人,这里有个暗格”
马秋急急跟过去,拔步床架子底下的抽屉比平常的短了一截,背后封着一个暗格,撬开时,里面是一叠银票,全是百两以上的票面,加起来足有上万两,另有几匣子药材,他却并不认得。
李易的妻子目瞪口呆“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听他说过有这些东西啊”
以李易的俸禄和祖产,绝不可能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