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意坐在车中,垂头回想着方才沈浮的话。
我弄错了,我不知道八年前的是你。
所以这两年里的冷淡疏远,这两年里任凭她如何努力也捂不热的石头,都是因为他不知道她就是八年前的人
车速忽地快了些,许是来得突然,姜知意觉得头有些晕,跟着听见姜云沧在外头说话“意意坐稳些,我得走快点。”
几番放慢加快,也耍弄得沈浮够了,眼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姜云沧不想被人观瞧议论,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姜知意应了一声,轻轻揉着太阳穴,压制着晕眩的感觉。
他不曾认出是她,所以,那些冷落疏远,那些躲不开的、时时处处的伤害,就都能理所当然。如今他知道是她,他后悔了,他几次三番寻她,那么高傲的他甚至当街追她的车子求她相见,他好像是很后悔,可如果,她不是八年前的人呢
车速又快了几分,温热的风从纱帷子里透进来,姜知意用力压着太阳穴。
如果她不是八年前的人,那些委屈痛苦,就只能,白白忍受。原来日日陪在身边,全心全意爱他又被他伤害的人,如果不是他认定的人,就不配得到他的忏悔和爱意。真是,可笑的紧。
车子突然一颠,许是轧到了石子,姜知意下意识地去抓扶手,眩晕的感觉在这刹那突然达到极点,手指触到扶手,却没能抓住,最后清醒的意识里,姜知意努力向放着靠枕的一面挪了挪,以防摔倒。
“意意,”姜云沧在外面唤她,“刚刚路上有个坑没避过去,你没事吧”
没有等到回应,姜云沧心里突地一跳,连忙勒马。
推开车门时,姜知意闭着眼睛倒在靠枕上,一只手搭着扶手,另一只手垂下来,随着车子摇晃着,姜云沧一下子慌了神“意意”
他探身进来,先去探鼻息,呼吸是暖的,又去摸额头,额头有些凉,带着些薄汗,姜云沧无法判断是什么情况,关心则乱,他那样强烈的关切,此时心绪已经乱到极致,全不知该如何处置。
军中遇见这种情况通常会掐人中,但姜云沧不敢,怕自己处置不当,反而伤了他,抖着手扶起她靠在肩头,重重吸一口气。
他不能乱,这时候他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车夫,”姜云沧叫一声,“去太医院”
沈浮在车子转向的最后一刻赶到了近前。他先前离得远,并不能看见发生了什么,但他从姜云沧的动作判断出了事,况且车子很快调转了方向。
透过来不及关上的门,沈浮看见车厢里,晕倒在姜云沧怀里的姜知意。
头颅里嗡一声响,沈浮一刹那想起她喝下落子汤的那天夜里,一切都那么相似,头皮发着紧,沈浮嘶哑着声音“她怎么了”
“滚,别挡路”姜云沧低喝一声。
车子转过方向,飞快地向前驶去,沈浮追在后面,不多时庞泗催着马跟上,一跃而下“大人”
沈浮没说话,跳上马背,追着车子去的方向,顶了铁掌的马蹄踩在大道上,清脆的得得声,一声声都踏在他心上。
她怎么会晕倒明明说过的,她已经脱离危险,孩子和她一切安好,明明方才那短短的相见,她脸色比从前红润许多,甚至她从前尖瘦的下巴也圆润了些,她分明已经在好转。
沈浮接连抽上几鞭,骏马赶上蒲轮车,沈浮在马背上探着身,极力向车厢里望着。
姜知意还没醒,姜云沧紧紧抿着唇,能看出他紧张到了极点,手臂都有些僵硬,沈浮嘶哑着声音提醒“把她领口稍微松开点,方便呼吸。”
姜云沧猛然想起来,这也是他知道的法子,他竟然紧张到这个地步,连这点都忘了。
连忙将姜知意领口处的红宝石纽襻松开一点,许是错觉,觉得她的呼吸不像方才那么细了,姜云沧连忙调整姿势,让她平平躺在怀里,又将门窗完全打开,让新鲜空气透进来,耳边听见沈浮在问“她怎么样”
怎么样,姜云沧也想知道她怎么样。明明度过了危险期,明明今天早上出来时一切如常,为什么毫无征兆的,突然就晕倒了。
沈浮还在问,一句句说着该当如何应对,姜云沧没说话,车子快快行着,皇城大门就在前方,太医院在城门里靠向宫城的方位,姜云沧没有喊停,催着车子一路冲进去,守城的士兵刚想拦,姜云沧摸出宣武将军的印信向他一晃,紧跟着沈浮冲过来,沉声道“放行”
士兵都是认得他的,立刻让开,车子快快驶进皇城,沿着大道来到奉天门,再往里是不能行车的,姜云沧先跳下来,跟着双臂一展,小心翼翼将姜知意抱起,快步走进门洞。
沈浮跟着下马,姜云沧脚程快,一眨眼就去了前头,沈浮飞跑几步追上,看见姜云沧怀里的姜知意,她垂着眼皮像睡着一般,神色是安稳的,可沈浮觉得怕,怕极了,喉咙里腥甜着,一个压制不住就会扑出来。
姜云沧很快看见了太医院的大门,一个箭步跃上台阶,高叫一声“林正声”
林正声并不在,奉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