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爱剑如命的剑修们而言,一柄剑意味着什么,是陪他们仗剑走天涯、白头到老的存在,不是他们的老婆,胜似他们的老婆
怎么可以让“老婆”低到尘埃里去
真真是要气死人
剑若有灵,一定要气得七窍生烟。
虞惊寒才不管正道人士会怎么想,他也相信自己身体里流淌着一半的血属于妖魔,因为他天生性情寡淡,骨子里有几分离经叛道。他知道自己爱剑,却没有传统剑修那般爱剑。
他日日夜夜用上好的油保养擦拭剑身,会用挣来的灵石给剑打造一个珍贵的剑鞘,他常常与剑同眠、剑不离身,好似他对剑拥有极为浓烈的情感,可这都是因为这把剑是叶清送他的。
在虞府里他过得不好,一根柳枝、一根烧火棍都能成为他的剑。
在云州城,他来到了叶家,小孩子救了他,给他疗伤治病,还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柄剑送给了他。
从今往后,身无长物的虞惊寒,除了母亲留下的血玉麒麟,还拥有了一把剑。
这把剑意义非凡,他永远不会割舍掉。
即使藏剑峰的同门,好心告诉他,一名剑修成为内门弟子后,可以去宗门大殿领取一把上好宝剑。
可那些神兵利器,在虞惊寒眼里都是过眼云烟。
他爱剑,又不爱剑。
刚刚叶清那一摔,他眉峰轻皱,下意识在心里责怪自己,为什么忽略了小孩子今日所穿的衣服,让剑停了三四十厘米。
平时小孩子三四十厘米能轻轻松松跳上去。
不代表今日可以。
这一摔完全可以避免。
虞惊寒想也不想,让剑直接落在地上。
剑通人意,感应到了主人的内心想法,剑颤抖低鸣了两下,更加把自己锋锐冷然的剑身匍匐。小孩子踩上去后,剑身确定对方站得极稳后,才缓慢腾空。
叶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孩子一踏上剑,随着视野缓慢升空,他小嘴微张成“o”型,小拳头捏起,每一个小毛孔都在兴奋地叫嚣。
御剑飞行可是每一位修士的浪漫,谁不喜欢飞呢
御剑飞行,一日千里。
一人一崽很快抵达了雪原蛮荒,尚未踏入,一股清凉的雪风,打着旋儿,扑面而来。
莽莽大荒,终年冰雪覆盖。天空湛蓝剔透,陡峭的群峰连绵,无数白雪笼罩山脊,像是随时会坠落巨石,咆哮着滚落雪崩。
此地极美,也极为危险。
“哇”
虞惊寒全程留意小孩子的动向。
叶清脸颊软软的,乌黑黑的眼睛里倒映着雪光,小脸蛋酡红,一副很兴奋的样子。
虞惊寒沉默不语,他其实不喜欢冰雪。
因为他曾在冰天雪地中跪了三天三夜,他永远清晰记得那一刻的感受,寒气渗透五脏六腑,心脏几乎麻痹,犹如沉重的冰块积压其中,每一刻呼吸都在疼痛。
时间逐渐流逝,他全身血液缓缓变冷。
周身覆满了一层霜寒,他听到自己的心跳一拍比一拍缓慢,他很平静,可外界的一切都很难进入大脑。三日后,他的身体已然僵硬麻木,模样好似一尊虞府里的雪人雕塑。
最终他闷哼一声,无法控制地倒在冰面上,只知道一件事,他还活着。
从今往后,白雪在他心底,是虞飞雪白色羽衣的裙摆,如同整个虞府一般污秽。
可直到今日,他顺着孩童兴奋快乐的眼神看去,神情微微一怔。
他看见了冰川沉浮、雪花漫天,五颜六色的光晕覆盖在无垠的天穹,也难怪叶清会心生惊叹。
虞惊寒忽然明白了,雪本身是极美的,不该因人而成为污秽之物。
他心中的厌恶彻底散了,只剩下了最后一丝。
而这最后一丝也很快消失。
雪风凛冽如刀,雪花慢慢飘在他的头顶、发丝和肩膀,他的肩头浅浅落了一层小雪,而这时,一个小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只手很小,力道轻轻的,却好似拍在他心上。
“哥哥,你身上有雪。”小孩子伸出毛绒绒的手套,一挥手,拨去少年身上的一抹残冰。
随后,幼童附上一个小小的笑颜。颊边分明没有小酒窝,给人的感觉却十分甘甜。
“嗯,你身上也有。”
虞惊寒轻轻帮小孩拨开雪花,又给对方身上加了一层御寒术。
他是炼气期大圆满,御剑飞行时,帮凡人之躯的叶清抵挡住了大多数寒风和雪花,可还是有几片趁隙落在小孩子的头发丝上。
两人互相拍拍。
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小孩子玩心大起,剑在雪地里停下。
一个雪人缓缓地被堆起来。
唐希这缕残魂无惧冰雪,一开始他忧心忡忡道“清清你别玩了,万一身体发热怎么办”很快他冲虞惊寒横眉冷对“你没吃饭吗雪人堆得这么慢。”